第101章 第 101 章 苍溪行草草处……
苍溪行草草处理了一番身上的血迹和伤痕, 才上榻拥着乌景元,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一夜无眠到天明。
照例在乌景元醒来之前,他得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 包括且不限于给乌景元准备今日要穿的衣服,做早饭,收拾折腾一夜后,凌乱的房间, 再清扫庭院里的积雪。
将乌景元喜欢吃的甜蛋羹放进蒸笼里, 旁边煨一圈糯米红枣捏的团子,里面还加了很多煮得糯烂的红豆。
盖上锅盖后,往锅洞里再添几根柴火, 苍溪行就折身回房,端起床边的木盆,里面放的都是昨日换下的衣服。
临出门前, 他还特意凑近床榻,看看徒儿醒了没有。
床上的徒儿蜷缩在被褥里, 只露出半张绯红的俊脸。漆黑浓密的长睫紧合着, 时不时像蝴蝶振翅般轻颤。
他知道乌景元早就醒了,但也没有点破。
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去, 想给徒儿一个充满温情和爱意的早安吻。
却在瞥见徒儿突然蹙起的眉头时,察觉到了他的抵触和厌恶, 最终, 苍溪行没有吻下去。
只是顺势把床里的一条薄毯抽了出来, 与衣物一道儿端了出去。
门外风雪交加,寒风冷冽。
房里倒是温暖如春。
乌景元生等着脚步声远去,才敢睁开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了悬挂在床头的一把长剑。
他先是一愣, 旋即瞳孔地震般剧烈颤动,心脏一瞬间就狠狠纠了起来,豁的翻坐起身。
顾不得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一把握住剑柄,唰拉一声。
雪亮的长剑脱鞘而出,光华溢散,映照在他的眉眼处,竟一瞬间与旧时的面容重叠了。
“呃……”
乌景元从喉咙里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喘,呆愣愣地望着手里的命剑,手指哆嗦着,小心翼翼用指尖轻抚剑身。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在触碰到剑身的瞬间,就如同电流刺穿了骨肉,直至内心深处。
不会错!
这是他的护苍剑!
绝不会错!
可是被融合的护苍剑,不是已经被他亲手封印在了魔界的暗匣中?
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这里是幻术凝结成的虚假幻境,难不成连护苍剑也是假的?
乌景元满心疑惑,却又控制不住地将剑拥入怀中。
护苍剑在他怀里乱颤,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似乎也在欢喜着与主人的重逢。
小小的剑灵如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一团光芒的包围下,在剑身中若隐若现。
虽然孱弱,但乌景元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剑灵是活着的。
也真真切切听见小剑灵熟悉的声音:“小主人……”
他终是忍不住,抱着护苍剑落下泪来。
昔日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也保不住的本命剑,如今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可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乌景元抱着剑许久,余光忽然瞥见床边的一叠衣服。
竹青色的,最上面放着一条折起的同色发带。
他愣了愣,一种酸涩感悄无声息攀上了心头。
这难不成是……他的弟子服?
昨夜,那个小赝品胆大包天,带他逃跑,不料半路惨遭阻截,还被狠狠暴揍一顿,此刻下落不明,也不知生死。
后半段师尊发疯活剐己身,啖已血肉的画面,像是一团血淋淋的雾,糊在乌景元的脑海中,只要他一回想起,手脚就似针刺一样疼。
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晃了晃脑袋,乌景元尽量不去回想昨夜种种。
此刻坐在床榻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只披着一件轻薄的里衣,堪堪遮掩住臀腿。
稍微起身些,师尊埋在他体内,还不曾拿走的淫|具,就像春日田地里的麦苗,招摇地露出头来。
乌景元咬了咬牙,一把将衣服推下了床。
他才不要穿弟子服!
他早就不是苍溪行的徒弟了!凭什么还要受他管教,听他吩咐?
乌景元抱着剑,试图下床逃跑。
可脚才踩在地上,就腿软到扑跪在地。
好在这地上铺着厚厚的,毛茸茸的虎皮地毯。
膝盖磕上去,丝毫不痛。
乌景元愤怒地攥拳,狠狠捶打自己没用的双腿,抱着长剑,单肘撑地,吃力地往门口爬去。
每一步都好似在刀山火海中挣扎,好不容易爬到房门口,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顾不得休息了,师尊每天都会去河边清洗衣物,顺便破开冰层,抓三条活蹦乱跳的鲈鱼上来,带回来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煮汤。
怎么也得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乌景元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逃跑。
双腿像木头一般,无论如何也站立不起。
乌景元只好用剑撑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抓到房门,用力一拉,房门裂开了一条豁口。
外面的寒风一股脑地冲了进来,还卷夹着雪花和不知从哪儿飘开的红梅。
乌景元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贪婪地把头脸往风的方向伸去。
这也是自由的方向。
却在下一瞬,头顶蓦然一暗。
方才还冷冽吹进来的寒风戛然而止。
乌景元在看清挡风的人影后,眼里好不容易凝聚的光,瞬间就熄了。
酸麻的电流感,从头顶袭来,瞬间笼罩至了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满嘴都是酸涩的味道。
像是生嚼了一颗很嫩很涩的李子。
师尊才从河边回来,不使用法术,纯粹用手洗衣服的下场就是,他常年不沾阳春水的双手,被刺骨冰冷的河水浸泡得发红。
袖口也被浸湿|了,寒风一吹,已经结了一层碎冰。
此刻,就站在门外。
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背后的寒风,一动不动的,垂眸静静审视着地上匍匐的少年。
俊美白净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像是多年不见阳光的僵尸,昨夜发疯剐肉,以至于脖子处不得不用白布层层缠绕,可猩红的血,还是丝丝缕缕渗透出来了。
乌景元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趴伏在地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卑微又低人一等。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弱势,他只能用力咬牙,右手也不由自主握上了剑柄。
只要师尊待会儿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将毫不犹豫的,用护苍剑刺穿师尊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
师尊的身影突然摇晃了一下,乌景元惊弓之鸟般,唰得抽出了长剑,本能朝前刺去。
却不曾想,师尊只是弯下了腰,单膝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而那把刺出去的长剑,仅仅被师尊两根手指,就轻易夹住了。
“你这样可不乖。”
苍溪行推开剑,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另外一手轻轻托起乌景元的下巴,视线在他赤|裸的下身游走,“怎么不穿衣服?”
“……”
乌景元恨恨地咬紧牙齿,已经无法再伪装成逆来顺受的小羊羔了。
他要自由,他要逃跑!
他要远远逃出去,逃到一个师尊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但苍溪行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呢?
隔着半开的房门,苍溪行挡住了身后的风雪,双眸直勾勾盯着面前这双不屈的眼眸,透过这双眼眸,他看得清楚,徒儿恨他,徒儿怨他,徒儿恨不得他死才好。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恨总比对他视而不见要好啊。
他既要徒儿恨他,也要徒儿垂怜他,施舍他。
“景元,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苍溪行低声念着,“会哭会笑,会害羞也会羞耻了……这样的你,越来越像个活人了,真好。”
这也说明这三年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景元渐渐的,又恢复了朝气,不再是之前那样,被恨意操纵的傀儡了。
“我恨你!”乌景元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人瞧。
“我知道。”苍溪行很平静,还主动向徒儿献出了自己的唇。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徒儿的唾沫。
“呸!”乌景元狠狠啐了一口,“苍溪行,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恶心至极!”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师尊可以变,师尊什么都可以变。”
“你,你无耻!你卑鄙,你不要脸!”
“我喜欢你。”
“滚!”
“我真的喜欢你。”
苍溪行重复着,一遍遍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好爱你,景元……
可乌景元却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就是苍溪行的惺惺作态!
他信任师尊的时候,师尊说,我不爱你,你配不上我。
现在他不信师尊了,师尊反而说,我爱你了。
就是贱!
师尊就是纯粹在犯贱!
饶是他千般不愿,还是被师尊从地上抱了起来。
师尊给他用热毛巾擦拭了手脚,不顾他的反抗,为他套上了弟子服。
当昔日的弟子服穿到身上时,乌景元已经嘶吼到声音沙哑。
他从前是那么渴望当师尊的徒儿,为了不被逐出师门,什么事他都愿意做,哪怕是放下所有的自尊,卑微到尘埃里。
可如今,他不愿意当师尊的徒儿了。
师尊却强迫他穿弟子服。
那他到底是师尊的弟子,还是师尊的妻子?
师尊既然无法正大光明地和他结契,又为什么要将他囚困于此?
难道他乌景元就这么贱,一生一世就只配沦为男人的禁|脔,永远得不到真心和自由?
他不服!
他死都不服!
这不该是他最终的结局!
“你如果真心爱我,就不该把我关起来!”乌景元脱力地倒在师尊怀里,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笑容凉薄,“我是你的道侣,我不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狗!事到如今,师尊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
他本以为这么说,就能戳中师尊的痛点。
以他对师尊的了解,师尊是绝对不可能当众承认这段不伦之恋的。
且不说他们曾经是师徒,亲如父子。
就单单是乌景元死而复生后的所作所为,就注定他和师尊永远无法破镜重圆了。
“我可是亲手虐杀了师尊最宠爱的小徒儿,还当众一脚,狠狠踩爆了师祖的头颅呢。”乌景元得意地笑了起来,“哎呀呀,这么说来,我还真是穷凶极恶,十|恶|不|赦呢。”
“……”
“你再摸摸我的手,这双手上曾经浸满了那二位的鲜血。”乌景元伸手捧上师尊的脸,轻轻拍打,“他们的命消散在我手里……为人师表,为人弟子的你,应该不会不为他们报仇罢?”
“……”
“杀了我呀,仙尊大人。”乌景元眨了眨眼睛,满脸天真,却又阴邪,“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呢。”
可苍溪行就只是摇摇头,然后笑着用腹语说:“好。那我们就当众结契,这回要按照仙门的规矩来。”
说这话的同时,他拉开了乌景元的衣衫,埋首吻他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