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都市小说 > 大雨落下的瞬间 > 80-84
    第81章 enchanted有点心眼子全往男……

    五月一过,恐怖的期末月接踵而至。K大各类活动停了大半,学生们浸泡在死气沉沉的高压中,自习室灯光通宵达旦,连日不熄,随着气温一天天升高,炎炎烈日照着一个个眼底乌青、学到灵魂出鞘的少男少女,校园里平添了几分炼狱味道。

    金融系的期末考在六月二十四日结束,许朝露考完离校后,回家一动不动躺了几天,精气神刚补回来,就要准备前往港城,参加G大的暑期科研项目。

    项目为期一个月,申请通过的绝大多数是大三、大四生和研究生,她是整个项目里年纪最小的学生。

    这也是许朝露人生中第一次去外地长住,林若晗和许岩特地请了一天假,夫妻俩一起送女儿去港城。

    池列屿开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到机场,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和许朝露私下说话,两个人只能偷偷眉来眼去,最后在安检口也只挥了挥手告别,许朝露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看,池列屿一个人站在明晃晃的机场大厅里,穿着一身利落的黑,周围幢幢人影交织,他比所有人都高一截,过分出挑,反而显得孤单孑然。

    林若晗在旁边打趣她:“爸妈不要了,想要小屿送你啊?”

    “才没有。”许朝露收回视线,红了脸,“他过几天也要去美国了,也送不了我。”

    早上出发,三个多小时的航程,中午到达港城。

    房子林若晗已经托港城的朋友帮许朝露安排好,在G大附近一幢高级公寓里,一家三口带着行李进入,收拾了一下午,天黑前又出门办了一系列手续,晚上八点吃完晚饭,许岩和林若晗明天还要工作,依依不舍地交代女儿几句,便马不停蹄坐晚班飞机回云城了。

    许朝露回到公寓,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

    忙了一整天精疲力竭,她倒在床上拿起手机,才看到池列屿给她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接到。

    连忙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头发,回拨一个视频过去。

    不过五秒,对面就接起。

    画面灯光明亮,少年更是英俊得耀眼,脸上没有一点瑕疵,下颌线轮廓清晰,人懒懒散散坐在卧室电竞椅上,用牙咬开一个彩色塑料包装,正在吃果冻。

    许朝露瞅着他看了会儿,唇角翘起来,身处遥远陌生城市的空落感一点点被填满,像隔空连上了充电桩,身体里的疲惫都在逐渐散去。

    “终于想起你男朋友了?”池列屿边说话边嚼着嘴里的果冻,脸颊微微鼓动,看着轻描淡写、闲散不羁,许朝露却莫名觉得他像只失宠小狗,头发柔软眼睛无辜,让人好想摸摸他安慰一下。

    “我刚才洗澡呢,这不是一看见你电话就来找你了嘛。”

    “你爸妈已经走了?”

    “嗯。”许朝露说着伸了个懒腰,“我带你看看我的公寓,视野可好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简约干净,落地窗外的夜景繁华至极,像被打翻的宝石盒,密密麻麻、璀璨夺目的光芒从脚下一路铺陈到天边。

    许朝露带着他到处看了圈:“怎么样,是不是挺不错的?”

    “还行。”池列屿挑了挑眉,“不如前置好看。”

    许朝露把摄像头转过来,笑:“果然距离产生美,以前我在你跟前你才不会这么夸我。”

    池列屿靠在椅背上,唇角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把手机拿远了点。

    烦。

    他实在笑不太出来。

    最关键的在一起满三个月的时候,偏偏搞异地了,过几天他还要出国,他那个项目为期八周,也就是要异国两个月,12个小时的时差,地球的两端……想想都觉得头疼。

    他不说话,许朝露一个人杵在客厅面对着窗外华灯万丈的夜景,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抱着手机踱回房间,坐在床上搂着只枕头,盯着屏幕里的少年说:“你在想什么呢?”

    池列屿反问她:“你呢?”

    “我啊……”许朝露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着,衬得那张脸月亮一样莹白柔软,“我好想你。”

    走进安检口就想你,坐在飞机上想你,望见港城海湾想你,布置公寓想你,吃饭洗澡想你,看见你的眼睛那一刻,最想你。

    池列屿:“我也想你。”

    “你说什么?”许朝露耳朵贴近手机屏幕,“太小声啦,再说一遍。”

    池列屿无语地笑了下,椅子转了半圈,脸从迎着光变得逆光,显得眉宇更加英挺深刻,难得好脾气,顺了她的意:“很想你。”

    许朝露听见他声音,骨头酥了一样,整个人慢慢滑到被子里,脸颊飘红晕:“你真好。”

    顿了顿,“如果给我看看腹肌就更好了。”

    “……”

    “咚”的一声,画面直接变黑,对面那人无情无义地把手机面朝下扔到了桌上。

    “刚说你好你就变坏了。”许朝露闷声闷气,“摸又摸不到,还不给人看,这异地恋怎么谈得下去?”

    池列屿把手机拿起来,冷飕飕睨着她:“不给你看腹肌你就不谈了是吧?”

    许朝露不知道怎么又戳到大少爷肺管子了:“那算了吧。”

    她在床上顾涌了一圈,忽然开启一个新话题:“吃草,我最近身上长了一个痣,在这里。”

    她把袖子拎起来,肘弯内侧细白的肌肤上生了个小棕点。

    池列屿仔细看了会儿:“不是经常摩擦的地方,边缘也挺规则,应该没事。”

    许朝露:“你身上好像都没有痣。”

    “有吧。”

    “啊,我想起来了,你眼皮褶子里是不是有一颗。”许朝露饶有兴致地说,“给我看看。”

    “看那个干嘛。”

    “就看看啊,我都给你看了。”

    池列屿无奈,凑近镜头,食指撑开窄窄的内双眼皮,里头果然藏有一颗小痣。

    许朝露:“还有吗?”

    池列屿想了想:“锁骨上好像有个。”

    “让我康康。”

    “……”

    池列屿抓着手机往下,斜着照了下锁骨。

    那颗痣长在锁骨窝里,他个子高,又清瘦,锁骨窝很深,许朝露平常不太能看到那个地方,偶尔他弯腰和她接吻的时候衣领荡开,她才能瞥见,冷白皮肤的阴影里头缀着颗痣,性感得要命。

    只一瞬,许朝露都没看太清楚,他就把手机拿起来对着脸:“满意了?”

    许朝露舔了舔唇,接着问:“还有吗?”

    池列屿往后一瘫:“没了。”

    “你骗人。”许朝露说,“明明还有一个。”

    “哪儿?”池列屿眯着眼看她,“我的身体,你比我还清楚?”

    “我看过照片呀。”许朝露把照片给他发过去,用红色记号笔圈出那颗痣。

    池列屿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裸照”,两个小娃娃光溜溜坐在浴缸里,小男孩被小女孩咬得快哭了,他圆圆的肚皮上有一颗极小的黑痣,被许朝露用红笔圈了出来……池列屿无语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都过去十八年了,她什么时候能放过这张黑历史照片?

    许朝露两眼发光看着他:“这颗痣还在不在啊?让我康康。”

    真服了她了,有点心眼子全往男朋友身上使。

    绕这么大一圈,还是为了看腹肌。

    池列屿有点哭笑不得地靠在椅子里,撩吊着眼皮看她,像走在路上遇到一只饿坏了的小猫,好心喂了它几口,它就蹬鼻子上脸,非要往人衣服里头钻不可。

    夜已深,港城四处还灯火辉煌,地处北方的云城却已经被夜色淹没。两人房间里都很安静,两双眼睛看着彼此,视线都有点烫,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忽然间,池列屿站起来,把房间灯给关了。

    画面陷入黑暗,许朝露依依不舍地说:“你这就要睡觉啦?还没有十一点呢。”

    手机里隐约传来一阵窸窣声音,紧接着,少年清冷又干涩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要看?”

    许朝露心脏咚的重重敲了下,光听他声音脸就要烧起来:“这、这么黑也看不到啊。”

    下一瞬,床头昏黄的壁灯亮起,福利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池列屿竟然直接把上衣脱了,人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手机前置摄像照到身上,一晃而过。

    许朝露强忍住冲到喉咙的尖叫,镇定地提意见:“太快了,什么都没看见。”

    似乎听见叹气声,刚晃过去的手机又晃回来,这次定格了有几秒,少年人清劲匀称的身材展露在手机屏幕上,被暖黄的灯光照得昏昏昧昧,既干净又性感,真有腹肌,整整八块,块垒分明但不夸张,像溪底石一样光滑自然的薄肌,整齐排练在窄窄的腰腹上,中间偏右侧确实有颗痣,长在肌肉鼓起的地方,再往下还有人鱼线,腹外斜肌流畅地延伸,隐没进深灰色松紧裤腰下面,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许朝露用力咽了口唾沫,整个人突然在屏幕上消失不见。

    池列屿感觉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玩不过她,不给她看又受不了她那种可怜巴巴仿佛好几天吃不饱饭的眼神。

    更怕她嫌他没劲去找其他有劲的人,要知道港城天气潮湿,人也潮,见多了潮男,回来也不知道咽不咽得下北方城市的干巴对象。

    池列屿早已经把手机拿起来,有点尴尬地对着脸,看见屏幕里空荡荡的:“人呢?”

    “擦鼻血去了。”许朝露哼哼唧唧的,听声音应该躲进了被窝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钻出来,脸闷得像个红灯笼,“吃草,你人真好。”

    “得,看完了就给我发卡是吧?”

    “那我不看完行吗?再瞅瞅?”

    “没机会了。”

    又一阵窸窣响,原本坐在床上袒露着胸怀,眼神冷冷淡淡的少年,忽然之间好像被骨子里那股青涩劲儿击倒了,翻了个身,人趴到床上,耳廓似乎是红的。

    许朝露记得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有天她去他家找他玩,他在洗澡,听见敲门声只穿了条裤子就出来开门,把她吓了一跳。那时候多大方,巴不得给她一样,在一起之后反而捂得比什么都严实,防她跟防贼似的,也就今天敞亮了一下。

    池列屿人趴着,衣服没穿回去,仍赤着上身,手机扔在脸前边,从这个角度,许朝露能看到他赤裸的肩,宽阔平直,轮廓像山脉一样流畅有力,修长的手臂抱着枕头,头发乌黑蓬松,下巴陷在枕头里,眼睛抬起来睨着她,下三白挺明显,薄情厌世眼型,许朝露看着却觉得可爱到爆。

    他没一直盯着她,眼神很快偏开,眼珠子的反光变了颜色,说明点开了别的软件。

    许朝露:“你看什么呢?”

    池列屿:“日历。”

    许朝露:“看日历干嘛,想抽时间过来找我吗?”

    池列屿没回答,许朝露感觉自己猜对了。

    果然,不消片刻,池列屿说:“7月12日G大校庆,应该会连着周末放假?”

    许朝露:“G大放假又不是你们M大放假,你来找我还得请假,算啦。”

    池列屿:“请就请,没关系。”

    “你那会儿才刚到美国不久,事情肯定很多。”许朝露说,“以后再说吧。”

    池列屿没应声,许朝露就当他接受了,又聊起别的事:“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

    “记得带吉他哦,到了美国也不能荒废练琴。”

    池列屿笑了声:“稀奇,大横按都按都不清楚的人,监督到我头上了?”

    “我就监督。”许朝露说,“我来港城带的是taylor,你也带你那把taylor呗,我们用情侣吉他。”

    “行,听你的。”

    第82章 enchanted纪念日快乐

    三日后,池列屿也抵达美东,航程十五个小时,跨入了与国内截然相反的时区。

    父亲送他过来,也是只待半天就赶回国内。

    许朝露早晨醒来给池列屿打视频,他那边天刚黑,公寓在高层,临河,客厅有一面全景落地窗,能望见宽阔的查尔斯河汩汩涌向远方海湾。

    许朝露跟着池列屿逛了一圈他公寓:“空间好大呀,租金多少?”

    “三千一百刀。”

    “竟然比我的便宜,港城你要死啊。”许朝露叹气,“我的客厅感觉只有你的一半大。”

    “一室一厅五十几平也不小了。”池列屿说,“多一个人都住得下。”

    许朝露已经洗漱完,这会儿又有点犯懒,赖到床上滚动:“多两个人也行,我的床老大了。”

    池列屿正在厨房倒水喝,闻声放下手里东西,语气冷飕飕:“你床上还想躺三个人?一个男朋友满足不了你是吧?”

    “我就不能和两个女生一起睡觉吗?还有。”许朝露从床上坐起来,脸有点红,乖张道,“谁允许你躺我床了?”

    池列屿喝了口水,心平气和问:“那我来找你住哪?不包食宿?”

    “不包。万一我爸妈查我账单,问我干什么买这么多草吃,我怎么解释?”

    说完她自己先乐了,捧着手机笑着问,“你真的要来呀,什么时候?”

    池列屿:“还没定。下周末或者下下周末吧。”

    许朝露看了一下日历:“下周末G大校庆,我要和刚认识的小姐妹参加趴体,下下周估计会很忙,有研究作业要交,还要和教授讨论论文。”

    “都没空是吧?”

    池列屿莫名觉得,这家伙好像不想他来港城找她似的。

    也许是因为路程太远,担心他来回辛苦。

    “再看看,反正下周末是没空。”

    “行。”

    M大的本科生暑研项目,录取的中国学生很少,今年除了池列屿之外只有一个S大的学长,两人都是竞赛背景,挺聊得来,项目开始之后,池列屿大部分时间都和这个学长结伴,要不就独来独往,几乎不参加国际学生之间的活动。

    倒不是他托大,故意不合群,刚来那两天他其实参加过聚会,没想到他这张脸在国外也这么吃香,不到一小时差不多有十几个女生过来搭讪,什么种族都有,在洗手间甚至还碰到一个绿眼睛姐姐,风情万种走过来往他手上塞了张她公寓的房卡。

    当天晚上,池列屿就把自己国内外所有社交软件的主页背景全换成了女朋友的照片,就差把有主两个字纹在脸上,但他还是低估了国外民风开放的程度,说白了,这里的很多女生根本不在意他有没有对象,就是想睡他。

    今天傍晚,池列屿和学长在食堂吃完晚饭,走回公寓的路上,又被一个短发烟熏妆、穿吊带鲨鱼裤的女生搭讪。

    “那个妹妹是混血儿吧?”学长望着她被拒绝后潇洒离开的背影,“身材好辣。”

    池列屿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低头看手机。

    他今早给许朝露打视频她就没接,发消息也不回,猜测她可能睡得早,到现在快十小时了,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难道因为今天G大校庆放假,她还在赖床?

    “女朋友不回你消息啊?”学长瞄了眼他手机,“异国就是这样,有时差,联系起来特别不方便。我高中谈的女朋友本科就出国了,刚开始还好,后来天天联系不上,没过几个月就分了。”

    池列屿:“就因为有时差就分了?”

    “咳咳,她劈腿,和住她隔壁的留子好上了。”学长一脸吃了馊饭的表情,“你女朋友长那么漂亮,你也得小心点。”

    池列屿不知道说啥了,抓着手机,手背上青筋跳了跳,指尖在屏幕上烦躁地划两下,还是忍不住给许朝露拨了通电话过去。

    国外大学都是开放式,没有围墙隔档,和城市融为一体。池列屿从教学楼

    离开,没几步就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玫瑰色的天渐渐暗沉下去,查尔斯河在不远处安静流淌着,街道两侧的红砖建筑被路灯点亮,这个城市坐落在美国却更像欧洲,到处都有种优雅隽永的感觉。

    很美丽,但是对他而言,更多的则是陌生。

    手机贴到耳边,嘟,嘟,响了两声对面就接起。

    “吃草!”女孩声音兴奋,“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你就打来啦,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

    池列屿想骂她是小猪吗,一觉睡这么久,忽然听到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音,他唇角笑意淡了些,问:“你这么早就出门了?起床也不回我消息?”

    “是出门了。”许朝露说,“手忙脚乱的,就忘记回消息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吧?”

    “行啊,我现在就打飞的过去打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

    街上一辆轿车鸣笛,池列屿没听清许朝露后半句说什么。

    但他听见了她那边同样的鸣笛声。

    下意识往身侧望去,在这陌生城市里,那样默契的,一眼就看见最熟悉的那张脸。

    池列屿抓着手机的手落下去,耳边所有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许朝露只背着个双肩包,人站在前方不远的一盏路灯下,眼睛弯弯,一直看着他这边。

    天色越发暗淡,朦朦胧胧的蓝调时间里,女孩那张脸显得很不真切,池列屿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直到她兴高采烈朝他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触碰到实实在在的身体,池列屿才相信这是真的许朝露,心跳疯了似的在胸口躁动,他干脆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起来,手托着她大腿根,仰头仔仔细细打量她,像突然得了嘉奖的小少年那样眉开眼笑:“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声?”

    “surprise!”许朝露环着他脖子,低头在他嘴巴上啵了下,认真喊他名字,“池列屿,一百天纪念日快乐。”

    池列屿喉结重重咽了下,看着她眼睛,呼吸发紧,像在调整情绪。

    “你也是,一百天纪念日快乐。”他声音有点哑,将她轻放到地上,熟练地拿走她肩上硕大的双肩包挂到自己肩上,然后伸手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叹气,“完了,真被你拿捏住了。”

    学长在后面看着此情此景,艳羡地叹了口气,非常自觉地先行离开了。

    许朝露还被抱着,扯了扯池列屿衣服提醒他:“吃草,你朋友走了。”

    池列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直起腰,想到她刚才应该一直在学校外面等他,便问她飞机几点降落,到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啦。”许朝露说,“你被辣妹搭讪的时候,我刚到一会儿。”

    顿了顿,又酸溜溜地说,“这么巧就被我碰上了,也不知道在学校里天天被多少金发碧眼的姐姐围着。”

    “你没有吗?”池列屿轻飘飘地睨着她,手绕到她颈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热乎乎的皮肤,“前几天突然在朋友圈晒我和你的合照和视频,专门给追求者看的吧?”

    “这都被你猜到了。”许朝露想起那事儿就觉得好笑,“你知道吗,我发你照片之后,有个男的私戳我,说我拒绝就拒绝,没必要发ai图假装有男朋友,我气死了,说这不是ai,真是我对象,他不信,说哪有男的皮肤这么好啊,哈哈哈把我笑的……所以后来我就改晒视频了。”

    话落,她双手捧住池列屿的脸:“让我看看我对象吹弹可破的肌肤有没有被美国的紫外线晒坏了。”

    “神金。”池列屿笑着把她的手扯下去,牵在掌心里,“不闹了,带你回去休息。”

    许朝露:“住你家吗?少爷这么有钱,应该会包食宿吧?”

    池列屿冷冷淡淡“呵”了声,一脸拿乔样:“看你表现。”

    池列屿的公寓在查尔斯河边上,二十三层,许朝露坐电梯的时候就有点站不住了,懒懒地靠在池列屿身上,漂洋过海见到男朋友的兴奋劲儿渐渐被疲惫冲散,她乘飞机的时候因为太期待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在脑补见到池列屿时的场景,排练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同时还特别担心被老爸老妈发现她瞒着他们偷溜出国……总之整颗心吊在半空摇摇晃晃,直到现在来到池列屿身边,熟悉的安全感将她严密环绕,许朝露心落回肚子里,忽然就困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到公寓里,她抱着睡衣进浴室,随便冲了个澡,头发都没完全吹干,就直挺挺地倒到床上卷进被子里,睡得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房间里一片漆黑。

    被子轻盈柔软,许朝露身体陷在里面,被清冽干净的醋栗叶味道包裹着,她自己身上也是这种香味,许朝露懵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池列屿的房间池列屿的床,而她洗澡的时候,用的也是他的浴液。

    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一看时间,深夜十一点多。

    睡了快四小时,不算长,但睡得很实,感觉精力都补回来了。

    许朝露爬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摸黑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客厅里只亮着一圈温黄的灯带,全景落地窗前横着一张乳白色吧台,池列屿正坐在吧台前写代码,窗外河流蜿蜒,远处的波士顿高楼林立,灯火葳蕤,辽阔的夜景衬得他背影清瘦落拓,身上衣服换了套,应该也洗过澡。

    听见脚步声,池列屿回过头,合上电脑站起来:“怎么不穿鞋?”

    “房间里太黑了,找不到鞋。”许朝露说,“也不知道灯在哪开。”

    池列屿揉了揉她脑袋,走到玄关柜旁,拿来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回来放到她身前:“穿这个吧。”

    “你刚买的?”许朝露笑着把脚伸进去,“还是一只粉色的卡皮巴拉……”

    话音未落,她看到池列屿脚上也是一双同款拖鞋,棕色的卡皮巴拉。

    池列屿偏过头,轻咳了声:“两双一起买便宜。”

    “是吗,那你还挺居家。”许朝露摸出手机,和池列屿鞋尖贴着鞋尖,拍了张情侣拖鞋的照片。

    拍完照,许朝露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她捂着肚子跳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她刚才睡觉的时候,池列屿去超市采购了许多物资,原本空荡荡的冰箱填得满满当当。许朝露兀自走过去拿面包饮料和水果出来吃,池列屿问她要不要吃面条,他可以煮,许朝露婉拒了。

    她比谁都清楚,池少爷从小到大就没做过饭,她可不想竖着来美国,横着回去。

    许朝露吃完东西,去洗手间仔

    细刷了个牙,出来看到池列屿又去写代码了,但好像不是很有思路,写几行删几行。

    高层公寓非常安静,没有一丝噪音,空荡荡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常年陪伴着彼此,但是眼下这个场景,异国他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完全没有长辈或其他人打扰,两人头一回经历,心里多少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池列屿,许朝露感觉自从她睡醒出来之后,他好像就没有正眼瞧过她。

    许朝露趴在吧台上,盯着他侧脸说:“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

    池列屿额角一跳,这辈子就没这么冤过,转头盯着她,眼神几乎算得上披肝沥胆:“你再说一次。”

    许朝露嗫喏:“你到现在,都没有亲我。”

    池列屿哑然了下:“你一回来就累成那样,怎么亲?”

    许朝露:“那现在呢?我现在不累了……”

    话音还未落地,她嘴巴就被堵住,学期末到现在大半个月没接吻了,池列屿几乎是在咬她的嘴,高大的身影覆下来,不容抗拒地将她抵在吧台边沿,手扣着她后颈,滚烫又柔软的嘴唇碾着吮着,舌尖重重顶进去,撬开,尝到她嘴里刚吃不久的草莓的滋味,甜得要命。

    许朝露伸手抱他,心跳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在胸口炸开。池列屿洗过澡后穿一件白色坎肩T,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又有种勾人的野性,许朝露手从他宽宽的袖管那儿钻进去,摸的池列屿浑身一激灵,太久没被她碰,一碰身体就要着火了似的,他稍稍放开她,直起腰,拇指揩了揩她唇角淌下来的口水,语气紧绷又欠:“上来就动手动脚?”

    “那我不动了。”许朝露仰着脸,“我光亲,行不行?”

    “亲哪儿?”

    “亲……痣吧。”

    池列屿自然想起前阵子他们视频时她用过的那招,人靠着吧台,胸口起伏了下,没拒绝:“那你亲。”

    许朝露站起来,捧着他脸去亲他眼睛,平时看着那么冷淡锋利的眼睛,亲起来是热的,还有点软。池列屿扶着她的腰,因她两只手都抬高,睡衣下摆往上滑,他指尖从善如流地钻进去,触在她柔软细腻的腰侧肌肤上,许朝露身子过电似的一颤,脚软得差点站不住,忽然报复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眼皮上那颗痣。

    接着去亲他锁骨,许朝露怀疑自己也染上吃草癖了,光用嘴巴吮不够,还要舔他咬他,吃到满嘴青青涩涩又火热的草味儿,她肚子却更饿。

    再往下……

    池列屿一开始没拦,整条脊椎都被她玩儿麻了,想着看都给她看过了,亲一下也没什么,装得冷淡平静睨着她俯下去,好奇宝宝一样清澈的眼睛,眼尾却挑着个狐狸一样媚态纵横的弧度,嘴唇是湿漉漉的桃红色,整个人紧张得颤颤巍巍,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掀开他衣服,吻上去。

    没几秒,池列屿突然把她拎起来。

    “亲就亲,你拽我裤腰干什么?”

    “谁拽了?”许朝露舔了舔唇,“我只是手扶在那里,都没用力,谁知道它会突然往下滑。”

    池列屿垂眼瞅着她,眼底仿佛压着一片翻涌的、蓄着暴雨雷电的云团,忽然笑了下:“用力也行。”

    理智早已崩坏,他把她扯进怀里,毫无顾忌地让她感受到:“飞这么远过来解馋?现在满意了吗?”

    许朝露无处可躲,并着腿,脚趾紧紧抓着地:“我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吗?”

    ……

    好像确实是。

    她脸闷在他胸口,心里想他,每一寸皮肤也想他,腰窝那儿被人揉着掐着,她狠狠发着抖,只有嘴巴要强,生理心理都软得稀巴烂,紧张得恨不能找地方藏起来。

    池列屿还有心思把开发软件里的东西保存一下,电脑盖起来,然后掐着她下巴,深深浅浅地吻在她眼睛、鼻尖、嘴巴,眼里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像一只压抑着破坏欲的野兽,也有着兽类才有的直白真挚:“解馋可以,但你得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许朝露细声说,“我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

    池列屿扯了下唇角:“不够,你得把你自己押给我。”

    “我本来就是你女朋友啊。”

    “女朋友也不够。”他捏捏她下巴,俯到她耳边,“你得给我当老婆,才够。”

    顿了顿,又补充,“国家认证的那种。”

    许朝露耳朵麻得不行,胸口也被心脏敲麻了,讷讷道:“那我要和你结婚了?”

    池列屿笑:“就这个意思。”

    许朝露在思考,脸蛋贴在他胸前,听到不亚于她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其实今天在你们学校外面,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本来准备了两句话要和你说,可惜有点紧张,只说了一句。”

    “一百天纪念日快乐这句?”池列屿问,“另一句是什么?”

    “另一句是。”许朝露仰起头,下巴蹭了蹭他胸口的衣服,一字一顿说,“我还想和你有无数个一百天。”

    ……

    到底是没经验,人都被扔到床上了,许朝露才想起来缺了个非常关键的东西。

    看到池列屿走出去,从客厅柜子里摸出一盒,许朝露表情整个垮掉,冷冰冰地瞪着他走回来:“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池列屿半跪在床边,耳朵发红,不太自在地说:“就知道你会问,小票在这。”

    长长的一条超市消费票据,前面都是些食物、日用品,安全措施在最后一项,时间戳是今天,她睡觉那会儿。

    “收银的时候看到架子上摆着,当时也没想太多。”池列屿俯身去亲她,动作挺重,像在掩饰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那些卑劣的念头,低低地说,“就随便拿了几个,有备无患。”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衣裳落了满地,上面满是揉皱的指痕,以及浅浅的、黏腻的水渍。

    两具年轻又青涩的身体紧贴,啧啧接吻声越来越剧烈,缠绕的热气几欲扑了天。

    许朝露感觉小夜灯的光线太刺眼,拿手背半遮眼睛,看到池列屿弓着腰,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着,冷白皮都被灼成了淡粉色,那双眼睛比以往更锋利,漆黑得骇人,眼底的侵略性和破坏欲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那样直白地走遍她全身。

    以为他难受,但又好像看见他唇角带着笑。

    许朝露没想到会这么疼,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睛。

    手腕被人攥住,扣在头顶,她只能看见他的轮廓,非常生涩,弓一样绷紧,然而莽撞嚣张更甚。

    听见她哭,他又俯下来吻她,眼里哪还有她曾以为的克制和纯情,塞壬一样,对触礁沉没的她低语:“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第83章 enchanted互相喂食一颗从伊……

    空旷的房间里,似乎一直弥漫着雾。

    又或者是她眼前的一层翳。

    许朝露感觉自己的眼泪就没停过,后来没那么疼了,也还是一直哭,要不就流口水,枕头都打湿了。

    两只手紧张难耐地乱抓,灵魂像烟圈一样,一圈一圈圆润饱满地上升,然后撞到天花板,破碎溃散。

    眼泪即使被身前那人擦干,她眼睛也是花的。

    漫长的追逐游戏,以为到终点了,忽然又被人拖回原点。

    不知道凌晨几点,终于消停一些,她喘息着,可怜巴巴地凑过去抱他,用脸颊蹭他,因为嗓子哑了,只能呜呜的,动作声音都带着求饶的意味。

    “还蹭?”池列屿按着她的腰,手指往下刮,那双乌黑眼睛没有半分疲累,依然亮得惊人,嗓音从喉咙里闷出来,低哑异常,“宝宝还想要?”

    许朝露被人翻过来,膝盖抵着床,他的床头是胡桃木质地,颜色深沉,质感厚重,许朝露忍不住把手撑在上面,到后面,脸都要贴上去。

    没人掐她的脖子,许朝露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长发披在肩后乱晃。

    她真没想到池列屿会这么坏,她的眼泪成了他的兴奋剂,强势,放肆,凶狠,从一开始的

    不得要领,渐渐掌控了所有节奏,那样恶劣,专门往她最无助的位置钻研。

    她也有点看不懂自己。

    竟然,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卧室门窗紧闭,外面隐约有风声,很不真切,许朝露耳垂被人吮着,耳朵里全是男人滚烫的声息,还有就是更不堪听的那些声音。

    池列屿把她脸掰过来,看着她失焦的眼睛,眼尾红得像醉了一样,他喉结艰涩地滑动,一下下吮着她嘴唇,带着不再隐忍的沉迷,搅动她舌头,越来越急促。

    那张极英俊的脸,和平日里大相径庭,眼神紧绷,又野又欲,鼻梁陷进她皮肤里,胡乱地顶蹭。

    许朝露吞咽着他的气息,感觉全世界都在下雨。

    她和她最熟悉的男孩,以最陌生的方式,互相喂食着一颗从伊甸园掉下来的苹果。

    他为她流着汗,幽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晕陶陶的脸。

    “难受吗?”池列屿问她。

    许朝露摇晃着脑袋,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池列屿拢了拢她汗湿的长发,动作温柔,和另一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爱你。”

    他在她耳边说,同一瞬间,灵魂被暴雨洗礼,许朝露全身血液沸腾着,望见他黑到纯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池列屿动作没停,明知她喉咙哑掉了,还勾着她腰,不达目的不罢休地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我、我也……”她声音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句子。

    池列屿难以自控地又掐着她的脸去吻她,简直要疯掉,她说一个字,眨一下眼睛,甚至是呼吸一下,他都觉得勾人到爆。

    后来又过去很久,狂风暴雨不歇。

    许朝露看到窗帘缝隙里似乎都透进微光。

    脑子里乱糟糟地飘过一句“天亮了,好好的果冻要弄烂掉了”,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睡去。

    ……

    醒来时,房间仍是黑的,难辨晨昏。

    许朝露缩在被窝里滚了半圈,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身上是香的,没有汗,头发也干爽蓬松,凌乱的卧室已经被打理得一尘不染,垃圾桶里都干干净净,不用说,肯定是某只洁癖精收拾的。

    许朝露从床上爬起来,腰肢酸软,低头看了眼身上密布的吻痕,整个人立刻烧红了,完全不敢回忆昨夜。

    天呐。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竹马,反反复复,造访了她。

    被子裹在身上,礼服裙一样拖着,许朝露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下来一件纯白T恤。

    衣摆快遮到她膝盖,可以直接当裙子穿。

    许朝露洗漱完,趿着拖鞋走到客厅,落地窗外,太阳已经爬到西半天,她一觉睡到了下午。

    池列屿依然坐在昨晚那个位置写代码,许朝露假装没看见他,径直走到厨房,倒水喝。

    身后有脚步声跟过来,径直从后面搂住她,低沉的嗓音吹在她耳畔:“生气了?”

    昨夜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彻底脱掉了那层规矩的朋友外衣,突然就变得黏黏腻腻,无所顾忌起来。

    许朝露浑身一激灵,止不住想起昨夜,他也这样在她后面,咬她耳朵。

    更过分的是,把她当面团一样来来回回地擀。

    嗓子被凉水润过,还是有点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对不起。”池列屿很干脆地道歉,眼睛低垂着,睫毛根根分明,看起来干净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烧耳朵,“昨晚弄太狠了,有点控制不住。”

    许朝露脸腾的一下红透,转头没什么气势地瞪他,两人视线碰撞,磁铁一样紧紧吸在一起,许朝露盯他半天,心跳越来越快:“你的眼神明明在说,下次还敢!”

    池列屿松开她,走到对面去给她弄东西吃,唇边挂着欠了吧唧的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可恶。

    许朝露双手捧起水杯,吨吨喝水。

    窗外碧空万里,阳光明晃晃照进屋子,每一个角落都是亮的,心事好像也无所遁形。

    “你在煮面?”许朝露故意找茬,“我说要吃你煮的面了么?”

    “毒不死你。”池列屿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无语表情,“面煮熟,加煎蛋,加菜,国内带来的肉酱一拌,能吃死谁?”

    许朝露“哦”了声,感觉他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你还挺贤惠的。”

    池列屿懒得理她,面煮完,又去榨了杯青瓜香柠汁,推到她面前,慰劳她的嗓子。

    面味道不错,果汁也好喝,许朝露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坐在餐桌旁捧着脸看池列屿收拾,两条腿垂在桌子下面一晃一晃,问他:“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呢?要写作业吗?我可是辛辛苦苦把作业提前做完了才来的。”

    这话显然在暗示他,他今天的时间得用来陪她,不能去陪他的代码。

    池列屿把碗筷丢进洗碗机,又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冲了遍手,拿纸巾擦干净。

    回到她身边,单手就把她抱起来,放在餐桌上,刚洗过的冰凉的手,指尖沿着她腿侧行走,激起一片战栗。

    “什么也不干。”池列屿笑了下,语气嚣张又浑,“就干果冻。”

    开过荤的男人果然不一样,眼底那股少年人的青涩劲儿一下子就被食髓知味的爱|欲冲散,许朝露揪着衣摆往后挪,一只脚紧张地勾着,另一只抬起来踢他:“果冻同意了吗你就……”

    “不同意的话。”池列屿扣住她腿窝,摩挲里侧的软肉,“自己有衣服,都给你洗好烘干了,为什么穿我的?”

    许朝露说不出话了。

    她醒来那会儿,除了腿有点酸,感觉也不是太难受。

    确实年轻,虽然体力不怎么样,但恢复得很快。

    看到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的睡衣,她莫名觉得穿这个不够带劲,鬼使神差的,就把男朋友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了。

    池列屿看见她穿着他衣服走出来,两条小细腿空荡荡,瓷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他的指痕,讲实话,光一眼就有反应,这家伙明摆着勾他。

    两双蠢蠢欲动的眼睛对上,像两片被雨打湿的叶子,风一吹,就紧密贴合在一块,难舍难分。

    没一会儿就吻到一起,许朝露被人抱起来,往上抛,手和腿慌张无措地夹着他,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就这么丢到了脚边。

    ……

    一整个下午,公寓里各个地方,几乎都“游览”了遍。

    直到傍晚才精疲力竭躺到床上,昏过去几个小时,醒来已是深夜。

    许朝露睁开沉重的眼皮,这次没人帮她收拾了,每一寸肌肤都是黏腻的,身体拱了拱,感觉到旁边还躺着个人,体温灼热,像个火炉。

    房间里昏昏昧昧,伸手不见五指,幽暗环境里声音会放大,听见池列屿的呼吸声,沉稳又规律,完全是生理性的下意识反应,许朝露心跳加快,腿夹住了被子。

    兀自平静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滚进他怀里,贴着他赤|裸的胸口听心跳声。

    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是小学还是幼儿园?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就很迷恋池列屿的脸,那时情窦未开,单纯觉得他长得好看,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圆圆白白的脸……许朝露上手摸了下,现在的脸可是一点都不圆了,皮肤紧巴巴,骨相是真立体,呀,怎么睡一觉下巴就冒出胡茬了,下午明明还没有……

    下一瞬,她手腕忽然被人捉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拽着丢出去。

    “别乱动。”黑暗中响起一道懒倦低哑的声音,“醒了就摸人,什么毛病?”

    许朝露偏不遂他意,又滚回去,脑袋枕着他胳膊:“你才有毛病,睡过了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池列屿长出一口气,无奈地抓住她的手,带到被窝里,往下探。

    许朝露碰到,像有电流蹿过指尖,她猛地缩回手,呼吸失序:“你怎么那么容易……”

    池列屿翻了个身,仰头望天,一只手还搂着她,笑:“怕了?”

    许朝露身体往后缩,肩膀被他握住,不带情谷欠色彩地搓了搓,又听他说:“真不弄了,你都肿了。”

    说一半,忽然咳了两声,似是懊恼于第一天就这么纵谷欠过头,问她:“还难受吗?”

    许朝露半张脸闷在被子里,摇了摇头。

    其实下午那几次,不像昨晚那么疯,两个人能清晰看见彼此的眼睛、汗水、脖颈仰起的曲线,他很照顾她的感觉,只是两个人那里差距有点大,且战线实在拉太长,时急时缓,再坚韧的花朵也会被拍打得零落不堪。

    接着躺了会儿,说了点有的没的悄悄话,池列屿受不了身上有汗,准备去洗澡,许朝露赖在被窝里一动不动,装死,最后还是被他抓起来,丢到了浴缸里。

    洗完澡老老实实换上她自己的睡衣,踩着卡皮巴拉拖鞋,腿酸得都有点迈不开。

    公寓里乱得让人不忍直视,在请钟点工和自己收拾之间,池列屿选择了后者。

    瞥见满地的痕迹,许朝露耳边仿佛又响起咕叽咕叽噼里啪啦的水声,在这空荡房间里不间断播放了一整个下午。

    更恶劣的是当时扣着她腰的人,手往下挪拍打她,用那把低磁紧峭的声音,突然喊她“露露”。

    他很少这么叫她,许朝露意乱情迷睁开眼:“嗯?”

    池列屿:“你这哪里是露水。”

    她傻傻的应:“那、那我是什么?”

    “你才是小雨。”他贴近她,忽然压抑地抽了口气,往下望了眼,扯唇,“不对,是大雨。”

    许朝露当时没太听明白,但能感觉出来这肯定是句荤话,扑过去在他身上咬了几口,让他不许再说。

    收拾完屋子,池列屿点的外卖也送到了。

    这么晚只能买到披萨和洋人快餐,许朝露吃了几口就腻了,池列屿又去给她切了盘水果,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纪录片。

    客厅灯关了,只剩电视屏幕的荧光,明明灭灭,照亮空气中浮游的尘埃。

    这样的环境里,许朝露都不太敢看池列屿,经过今天,他俩的氛围随时随地都像在拍那种电影,眼神一碰上就腻得拉丝。

    池列屿这会儿懒懒靠着沙发,一条手臂舒展,松松垮垮搂着她,嘴里嚼着块葡萄柚。

    怀里的少女坐姿端正,挺认真在看纪录片。

    两人一直没说话,许朝露长发瀑布似的披在身后,指尖勾着一缕,出神地缠来绕去。

    “看这么认真?”池列屿捏她脸蛋,“我刚才走了你都没感觉?”

    许朝露眨眼:“你上洗手间我还要跟着吗?”

    池列屿往后一仰,眼神森然又无奈地瞅着她,觉得自己真是砸她手里了。

    之前上洗手间还要跟他打视频,现在解了馋,就变得这么无所谓,这像话吗?

    许朝露身子一歪,靠着他,笑:“你刚才干嘛去了?”

    池列屿:“我妈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儿。”

    许朝露脸色僵住:“她怎么会……”

    突然想到前天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林若晗给她打了通电话,当时她谎称和朋友在逛街,或许那时候林若晗就听到了机场广播声音。这两天许朝露为了隐藏行踪,刻意不用父母的信用卡消费,也不在任何社交平台分享日常,但是以前天天花钱天天晒照片的女儿突然变得安静,父母自然也会察觉到异常。

    许朝露不知道的是,老妈之所以这么敏锐,是因为她读书的时候也瞒着家里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可惜当时她的父母只会打压她的爱情,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现在,林若晗只想让女儿快乐。

    “别紧张,她们只是确认一下你安全,别的没说什么。”

    许朝露松了口气:“那估计没告诉我爸。”

    “明天飞机几点?”

    “中午12点。”

    “那上午就得出发。”

    空气蓦地沉静下来。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不到十个小时。

    “突然又想喝果汁了。”许朝露拱供池列屿,“大少爷去给我榨一杯呗,要加青瓜,不要太甜的。”

    “这么多水果不够你吃?”池列屿揉她脑袋,“还有,大少爷是什么称呼?”

    “是你啊。”

    “那昨晚是谁在那儿哥哥、老公地浪/叫……”

    “啊啊啊闭嘴啊。”许朝露把准备扔进垃圾桶的草莓叶子丢他脸上,“吃草吧你!”

    池列屿还真把她吃剩的草莓叶子咬嘴里咽了,逗她上瘾:“叫声小屿哥哥,我就去给你榨果汁。”

    许朝露:“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吗?”

    “那时候怕你真把我当亲哥了。”池列屿扯唇,语调悠哉地拖长,“现在这叫情趣。”

    许朝露两条腿都盘在沙发上,歪歪斜斜跪坐着,长发拢着透红的脸,眼神却直白锐利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啊?你以前为什么怕我把你当亲哥?那么早就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气氛忽然安静,高层公寓听不见车笛声、蝉鸣声,就连窗外的风声也唏嘘缥缈。

    池列屿手搁在膝上,握拳,低头看了眼手背凸起的青筋,然后又抬起眼睛,定定望着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许朝露怔住。

    又听他接着说:“知道我暗恋你,那么多年。”

    那天在她家,看到她把他送的所有唱片和贺卡都翻出来,唱片机的防尘罩也打开了,说明刚刚用过,他就有所察觉了。

    那天晚上她的表现也很奇怪,眼睛看起来哭过,情绪又特别高涨,牛皮糖一样黏人,扒在他身上难舍难分。

    产生疑惑后,他又想起来前阵子她说要送舍友生日礼物,让他把买唱片的店铺分享给她。

    她舍友的微信他都有加,回去翻了下她们朋友圈。伊玥是一月生日,另外两个的生日也早就过了。

    她在骗他。

    她知道他送的唱片有问题了。

    ……

    许朝露好像用力咬了口柠檬,鼻子忽然酸得要命。

    她垂下眼睛,慢吞吞挪到池列屿身边,抱住他:“你都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他喉结咽了咽,语气带着自嘲,冷冰冰的,还有几分埋怨,“你一直喜欢别人。”

    许朝露:“那我对他们也没有很认真啊。”

    “我怎么知道你认没认真?天天把喜欢挂嘴上。”池列屿扯了扯唇,淡声说,“而且,我更怕我们关系变得奇怪。”

    她或许已经忘了,曾经说过绝对不要他和贺星诀来追她。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她眼中,友情比什么都重要,不允许其他任何感情破坏它。

    许朝露下巴搁在他肩窝,闷声不吭。

    池列屿:“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事情。”许朝露歪了歪脑袋,忽然贴着他耳朵吹气,“小屿哥哥,去给我榨一杯果汁吧。”

    池列屿被她吹得尾椎骨都麻了,咬牙笑着,推开她:“撒娇就撒娇,别乱吹气。”

    说完慢悠悠站起来,就这么被哄好了,去给她榨果汁。

    青翠的青瓜汁里夹杂紫色蓝莓碎果,这么晚了不能喝太多凉的,池列屿只给她榨了半杯,拿着杯子走回沙发,看到许朝露把他的吉他抱了出来,挂在肩上,正在调音。

    “下学期就要去参加大学生乐队节了,我们的两首原创歌曲还没写好呢。”许朝露低头拨响琴弦,“我这儿有一首,词已经写完了,姚烨学长也给我谱了曲,但我觉得还差点,你再帮我改改呗。”

    “你之前天天和他联系,就在聊这首歌的事儿?”

    “嗯。”

    “歌名叫什么?”

    许朝露笑了下:“《初恋》。”

    她在手机上把电子版歌词发给他,池列屿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侧靠在沙发上,拧了拧手腕,幽黑的眼睛冷冷淡淡,带着审视意味看着她:“你确定,要把写给你初恋的歌唱给你现在男朋友听?”

    许朝露没有回答,双手捧起果汁喝了口,手很快放回琴上,直接拨响了前奏。

    这把木吉他是他们初一的时候一起买的,许朝露那把是粉红色,池列屿这把是浅蓝色,款式完全相同。曾经有段时间她总爱用这把琴,感觉像和他用情侣吉他一样。

    开始写原创歌曲之前,大家就已经商量好,决定走流行摇滚曲风,比其他摇滚风格更平易近人,可温和可热烈,适合他们这样的新手,同时也保有摇滚的能量,五个人都能有所发挥。

    现在只有一把木吉他,音色潺潺,女孩的歌声也温柔,听起来更像一首抒情歌谣。

    “我的眼睛开始只看着你。

    你的眼睛里有晚霞旖旎。

    最熟悉,又陌生。

    我无法注解你。”

    许朝露头发没扎起来,就这么撇到一边肩膀上,右手拨动着简单的和弦,悠悠唱着主歌。

    只听了第一段,池列屿就感觉奇怪。

    他捞起手机,低头去看歌词。

    视线顺着那一行行文字下滑,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看见歌曲的bridge,他突然放下手机,抬头直直看着许朝露。

    许朝露停下来,佯装茫然地问:“怎么了?”

    “你这歌写给谁的?”池列屿笑,念出bridge的第一句歌词,“一起长大的默契?你和谁一起长大?”

    “和你啊。”

    “写给我的?”池列屿仍是笑着,弯腰拿起

    她的果汁喝了口,舔唇,“不早说,我以为是你以前写给那个姓程的的情歌。”

    许朝露:“就是那首歌。”

    池列屿闻言,又低头看了遍歌词,笑意淡了些:“那你也改太多了。”

    “没改多少。”许朝露说,“只为了配合学长给的曲子,改了几个字。”

    池列屿搞不懂了:“什么意思?”

    “真的,不信给你看原件。”许朝露早就准备好,从身旁的抱枕下面抽出一页纸,递给他。

    池列屿接过,那是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纸页曾经被揉皱过,纸面上一行行字迹清秀,他再熟悉不过。

    “你应该能分辨出来吧。”许朝露凑过去,“我初中的字迹,和现在的字迹可不一样。”

    池列屿自然认得出。

    纸上这首歌,是她初中时的笔迹,甚至更稚嫩,应该是刚升初中没多久的时候写的。

    至于歌词,确实和今天听到的这首歌,相差无几。

    几乎每一个字,写的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

    池列屿捏着纸的手微微收紧,嗓音忽然变得沙哑:“这首歌到底写给谁的?”

    “这还不明显吗?”许朝露重新抱起琴,扫弦的动作加快,声音清澈,坦坦荡荡地,唱出刚才还没唱到的副歌——

    “每一天每一年每一瞬间,

    我和你并肩看世界。

    过去漫长的时间中间,

    你会不会发现我的想念。”

    身侧的少年,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仍旧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那张纸,深吸气:“你……为什么把它撕下来,又揉皱了?”

    许朝露手掌按住琴弦,室内霎时陷入寂静。

    她咬唇,声音含着嗔怪:“在一起那天,我送你的那些拨片,其实很早以前也送过一次。你记不记得初一下学期,有段时间嘉钰姨姨叫我去你家和你一起学习,后来有一天,我去你家的时候送了你一个蓝色的小盒子,但是那天你把我叫出去,让我……”

    “我记得。你别说了。”

    池列屿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他和许朝露相识这么多年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后来无数次,他想把那件礼物要回来,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她第一次心动的人。

    不是程书泽,是他。

    她曾经向他示好,却被他无情推开。

    一定很讨厌他吧,后来喜欢的人都和他截然相反。

    而他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单恋。

    原来都是自作自受。

    池列屿抓着歌词的手慢慢放下来,往后靠着沙发,别过头,好像疲惫至极,一只手抬起来遮到额上。

    电视机淡薄的光线映照着昏昏沉沉的房间,许朝露看到他喉结艰难地往下咽,下颌线拉得极紧,筋脉充血一样突出,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那样紧绷又脆弱。

    房间里越来越安静,衬得少年人的呼吸愈发深重、急促。

    许朝露朝他贴过去,却被避开,不经意瞥见他躲闪的眼睛,薄薄的锋利的眼尾,竟然红了。

    “你哭了?”许朝露伸手抱他,感觉自己也要哭了,“没关系的,我早就不生气了。”

    “我没哭。”

    池列屿说完,干脆站起来,朝流理台那边走去,看样子要去拿水喝。

    还说没哭,声音都是哑的。

    许朝露放下吉他,跟着走过去。

    池列屿不着痕迹地背过身,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咬着瓶口灌。

    没看错的话,他好像还抹了一下眼睛。

    等他喝完,许朝露从后面抱住他,两只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脸贴到他背上:“我很早就喜欢过你,你不高兴吗?”

    池列屿沉默着,四下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深深浅浅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池列屿忽然转过身,动作迅速地将她扯进怀里。

    他整个人弓下来,脸深深埋进她颈窝,鼻腔里都被她身上清甜温热的气息填满,依然止不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的酸意。

    “要怎么高兴。”她听见他低哑发颤的声音,胸腔也在震动,紧紧贴着她心脏,“我想杀了我自己。”

    第84章 日出时刻吉他交颈,滚烫的吻随之落下……

    客厅里,纪录片还在播放,声音却早就关掉了,只剩影影绰绰的光线,在空气中安静地弥散。

    许朝露被人紧紧拥抱着,用力得似乎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自从在一起之后,好像每过一天,她就感觉他更喜欢她一点。

    越发深刻的爱意,把她的心也包裹成一个岩浆蛋糕,滚烫的糖水止不住往外蔓延泛滥。

    许朝露吸了吸鼻子,两只手抱到池列屿背上:“你不要死。”

    “……”

    池列屿酸涩到爆的心情,被她这么一句话整冻住了,不知所措。

    他身不由己地笑了下,脸依然埋在她软软的颈窝里,鼻梁蹭到她耳朵,重重的呼吸声钻进去,烫得她全身发紧。

    他胸膛还在一起一伏,缺氧一样,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氧气。

    许朝露轻轻缩起脖子,继续和他开玩笑:“你是不是把眼泪都蹭我身上了?”

    池列屿:“都说了,没哭。”

    许朝露:“你知道吗,宇宙爆炸后留下的最坚硬的物质,就是池列屿的嘴。”

    池列屿:“……”

    沉默半晌,池列屿在她的插科打诨之下,情绪终于平缓了些,稍稍松开她。

    那张冷淡的酷哥脸,还是不正对她,半偏向旁边,但许朝露只要仰起头,就能清楚看见他发红的眼眶,鼻尖也是红的,她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画面,心脏像被沉进充满气泡的碳酸饮料里,咕噜噜地发酸发痒。

    “我知道了,你没哭。”许朝露吸了吸鼻子,“是我哭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还真挤出眼泪来,池列屿总算正眼看她,他睫毛是湿的,显得尤其黑,看到她掉眼泪,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又乱了,俯下来亲她,一点点吮掉她滑落到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吮完了眼泪,他还在亲她,全世界最硬的嘴,有着最柔软的触感。

    “你很久以前就道过歉了。”许朝露轻声说,“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心理压力很大。”

    “心理压力大也不能欺负你。”池列屿手抚到她耳朵上,指腹摩挲着她柔软发红的耳垂,眼里还是飘着蓄雨的云,“要不你打我几拳吧。”

    真他爹的释怀不了啊,他好难受。

    许朝露嗓子也干哑得厉害,手在流理台上摸到他刚才喝过的水,还剩小半瓶,拧开来把它喝完。

    她舔了舔唇,仰眼认真看着他:“我知道你暗恋我那么久的时候,我也很内疚,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但是后来,我又想到,虽然有点阴差阳错,但我们不还是在一起了,现在才十九岁,以后还有大把时间。”许朝露说,“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是注定会在一起的。”

    池列屿笑了下:“是么?”

    他不像她那样乐观,总有很多理想主义的想法。他更多的时候是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期待太多,失去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看

    起来也显得洒脱。

    但是在她这儿,他的期待是个无底洞,每迈一步都会害怕犯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也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许朝露轻声说,“我在喜欢上你之前,已经很爱你了。”

    不是突然喜欢上的,而是一直一直,把他放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或早或晚,总会发现,真正牵肠挂肚的人只有那一个。

    池列屿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告白,他鼻子反而更酸了。

    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对视着,客厅电视机模糊的光线漫射过来,如水如雾环绕着他们。

    眼中彼此的身影扎实生根,是经过漫长光阴镌刻进灵魂和骨骼深处,最熟悉的模样。

    “在一起这么久,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我挺菜的,老是担心你在玩儿我。”池列屿捏捏许朝露脸蛋,看着她嫣红湿润的嘴唇说,“也是没想到,我们喜之郎这么喜欢我。”

    “爽坏了吧。”

    “是啊。”池列屿笑,“以后什么也不用藏了,能支棱起来了。”

    许朝露下意识往下看,不到一秒,脸就被人掰回来。

    “你脑子里天天想什么?”池列屿眯眼,不耐地低头咬她,“你想的也没错,之前天天忍得要爆炸,以后有你吃的。”

    许朝露脚都软了,被抵到流理台边沿,身子被人抱上去,双手环着池列屿的脖子和他细细密密的接吻。

    池列屿沿着她下颌亲到脖子上,有点急躁地吮着拱着,他晚上胡茬长出来还没来得及刮,扎得许朝露从脖子一路痒到脚心。

    “你是狗吗。”许朝露拽了两下他头发,边喘边笑,“好痒啊啊啊。”

    “骂谁呢?”

    “骂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谁啊?”

    “池列屿。”许朝露双手捧他脸,“怎么回事,看十九年了还越看越帅,我眼光真好。”

    池列屿又被她逗乐,舔了下虎牙,眼睛里全是热气腾腾的少年气,像朝阳下破土而生的竹子,有着朝气蓬勃又青涩躁动的冲劲儿:

    “那就永远不要和他分开。”

    许朝露只来得及点一下头就被吻住。

    不含多少情|欲,两个人像两只着迷于彼此身上气息的小动物那样单纯地蹭来蹭去,舔来舔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拥抱在一起。白天做了一天,晚上情绪波动又大,池列屿担心她明天早上去机场没精神,抱小孩那样拖着她屁股把她抱起来,要带她回房间睡觉。

    许朝露脸搁在他肩上,经过客厅,忽然蹬了两下腿,要池列屿把她放下来。

    “怎么了?”

    “我的歌啊。”许朝露从他怀里跳下来,“你还没帮我改曲子呢。”

    池列屿哭笑不得地跟着她走向沙发,许朝露将吉他抱起来,递给他:“学长写的曲子挺好的,但这首歌的主旋律以吉他为主,只有键盘手写曲子肯定不够,你来按你的思路改进一下吧。”

    池列屿接过吉他:“都凌晨了,你今晚不睡觉了?”

    “可以上飞机再睡呀。”许朝露伸手摇他胳膊,“来嘛来嘛,你乐感最好了,这首曲子改好了可是要在乐队节上唱的。”

    池列屿无奈,吉他挂到肩上,屈膝坐上沙发,捡起之前放在茶几上的那张写有歌词的纸页,低头看了眼。

    ……

    草。

    看到这玩意儿还是该死的难受。

    他强压下情绪,抱着吉他,指尖拨出刚才听过一遍便记牢的旋律,注意力渐渐完全投入到音乐中。

    许朝露帮他拿来纸笔,盘腿坐在地上,手托着腮,安静看着身侧的少年弹琴、思考,然后拿起笔,俯身在纸上刷刷地手写曲谱。

    一首跨越漫长光阴的写给初恋的歌,渐渐在初恋本人手里成型。

    ……

    三个月后。

    云城大学生乐队节舞台后台。

    “救命啊,我感觉我今天比去年校歌赛决赛的时候还紧张。”贺星诀用力抚摸胸口,“冷静,冷静。”

    “正常,之前都是cover别人的歌,这一次要唱你们自己写的歌嘛。”舒夏举着vlog相机,记录大家登场前最后的模样,“只剩最后五分钟了,快调整一下。”

    “没关系,紧张点好。”贺星诀清了清嗓,“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又来了。”舒夏无语地拿着相机走了。

    她来到姚烨身边,镜头对准他:“学长,你在看什么呢?”

    姚烨习惯性抓了抓头顶的火山发型,望着观众席后面的赞助商广告牌说:“我之前就想着,大学生乐队节也不是什么很火的演出,前几年都在中小型livehouse里办,今年怎么换了这么大的livehouse,宣传铺天盖地,招来了这么多观众……原来是有大资本强势注入啊。”

    顺着他视线,舒夏也望见赞助商广告牌,最中央的是个知名娱乐公司,背后股东就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个豪门世家。

    舒夏忍不住感叹:“啧,橘子你糊涂啊,林大小姐为了捧你,连家族企业都搬出来了。”

    贺星诀听见她的话,凑过来反驳:“胡说什么呢,林家也是露露王的老家啊,肯定是因为露露王才投资的。”

    许朝露不置可否:“就不能因为这场演出值得么?”

    “别聊天了。”伊玥下巴指了指旁边,“场控在叫你们了。”

    所有人瞬间正色,上一个乐队的演出已经结束,主持人正在在舞台上串场报幕。

    “瞬间乐队,K大新生代最亮眼的摇滚组合,全网拥有一百万粉丝……”

    “我们真有那么多粉丝吗?”

    “其实好几个平台加起来只有快八十万。四舍五入嘛,我就报了一百万。”

    “真有你的。”

    舞台下方的观众席,议论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吗,我听说这支乐队里全是高考状元和竞赛大神。”

    “真的假的,等会儿上来的该不会全是深度近视的书呆子吧。”

    “管那么多呢,一群学神给你唱歌,再丑再难听也要洗耳恭听啊。”

    ……

    乐队节不是比赛,不会分出什么胜负,但有一项测现场分贝的传统,一支乐队表演完会将现场声浪的高低展示在大屏幕上,声浪越高自然就说明这支乐队表现得越好、人气越高。

    主持人报完幕,演出大厅陷入黑暗。

    许朝露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琴,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池列屿。

    后者冲她嚣张地一挑眉,她心里那些紧张慌乱,霎时间烟消云散。

    黑暗中迈上舞台,这个舞台没有校歌赛决赛那么大,观众也没有决赛现场的观众多。

    但是作为一支走出学校平台的新生乐队,能站在这么大的livehouse舞台上,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舞台后方大屏上,缓缓亮起他们演唱的第一首歌的名字。

    《初恋》。

    这是一个初中生写的稚嫩的情歌,而今天那个初中生长大成人,将要在舞台上第一次演唱她写的歌,并且第一次担纲主吉他手。

    舞台灯光亮起,主唱站在C位,简单的白色背带裙搭配橙黄色T恤,清爽明亮得像初升的太阳,霎时间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去,这一队的颜值,说是电影学院的乐队都不为过啊。”

    “直接扭转了我对K大学生的印象……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了呜呜。”

    “安静点听歌吧,给你一百次重生的机会你都考不上K大。”

    “……”

    “锵、锵。”两声镲响,悠扬轻快的吉他前奏在鼓和贝斯的铺垫下流淌而出,主唱一边弹琴,一边下意识转头看着身边那个长相极为英俊的吉他手。

    池列屿也是第一次分配到这么轻松的表演任务,只需要给她伴奏就行,正好能仔仔细细地听她唱——

    “我的眼睛开始只看着你,

    你的眼睛里有晚霞旖旎。

    最熟悉,又陌生,

    我无法注解你。”

    “我尝试把你画进心里,

    你的背影是风的轨迹。

    初恋是抓不住,

    无数心动涟漪。”

    “多想忽然下暴雨,我和你困在这里。”

    姚烨在后方摇头晃脑,一只手按琴键,用温柔的钢琴音色铺垫,另一只手推动合成器,模拟出噼里啪啦的下雨声,仿佛身临其境。

    许朝露拨弦速度加快,望着台下观众,抬高音量唱出副歌,不用任何酝酿,她的声音富含感情,好像直接用心脏在剖白——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瞬间,

    我和你并肩看世界。

    过去漫长的时间中间,

    你会不会发现我的想念。”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瞬间,

    我对你忽然不了解。

    像风筝一样紧张倔强,

    也许有些心事只适合收藏。”

    池列屿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她站在他自行车后座和他迎风疾驰。

    她送他拨片被退回,眼里蓄满了泪。

    她钻进他伞下听他道歉,温柔笑着说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喜欢上别人。

    她最后又喜欢上他。

    ……

    女孩温柔清亮的声音宛若初融的雪水,干净又带着极强的生命力,冲刷过livehouse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耳朵都被抓住,抬起眼睛望向她,不自觉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摇成一片灿烂星海。

    池列屿低头看着怀里的琴,虽然已经在排练室听过这首歌很多遍,然而登上舞台之后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声音,钻进他每一个毛孔通达心脏,光影摇晃,声浪震动,仿佛把他推入时空隧道,重新走了一遍那条漫长的,从青梅竹马到爱人的路。

    主副歌重复一遍,许朝露握紧琴颈,快速点弦加上扫弦,歌曲情绪继续上升,紧接着连上bridge——

    “一起长大的默契,

    让我依赖着你的气息。

    并肩走过清晨暴雨,

    到夕阳里,

    只想和你影子重叠在一起。”

    bridge之后,最后这段歌词,是她们在一起之后她补上去的。

    “又一年又一天又一瞬间,

    有流星划过你侧脸。

    在你干净的眼睛里面,

    温柔的春天亲吻我的脸。”

    一个完美的结局,许朝露松开话筒,收回望着观众席的目光,再一次转眸看向池列屿,冲他扬起唇角。

    少年宽阔的胸口起伏着,喉结用力滑动,锋利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回望她,也扬起唇角。

    音乐渐入尾声,主旋律慢慢收梢,只剩鼓和贝斯的节奏,心跳一样在耳边搏动着。

    欢呼和掌声响起,许朝露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呆呆睁大眼,看到池列屿突然迈步朝她走来。

    满场热烈的喧嚣中,无数道视线交织的舞台上,耀眼明亮的灯光暗淡之前,他单手扣住她后脑,两把吉他交颈,滚烫的吻随之落下。

    只一瞬,舞台灯光熄灭。

    全场爆发出更剧烈的欢呼声,livehouse的屋顶岌岌可危地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舒夏绝对是舞台下尖叫声最大的那个,拉着伊玥疯狂地摇晃,“玥玥!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磕了好久的cp!全世界都看到了吧!我磕的cp就是最甜最带感的啊啊啊!”

    “看到了看到了。”伊玥揉了揉耳朵,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姨母笑,“不枉我之前那样费心费力地撮合。”

    舒夏:“啊啊啊啊——”

    伊玥扶额:“别叫了。下一首要开始了。”

    演出规则是一支乐队连唱两首歌,他们第一首选择了温柔动人的情歌,第二首则是奔着让声浪突破顶峰去的——

    漆黑一片的livehouse里,宛如大海退潮,激动的人声渐渐平息。

    无数道呼吸交织着,静静等待灯光亮起。

    只听“答”的一声轻响,舞台大屏现出四个燃烧的大字——

    《日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