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黑化炉鼎弟子(6)
清静峰内, 白鹤驾辇之上。
系统急吼吼道:“快看快看,商城系统终于开放了!”
“让我看看!”
顾流比它还急,也不像个老头似的瘫在座位里了, 整个人眼冒精光,瞬间坐起。
那叫一个精神矍铄, 活力百倍!
刚刚, 自己在天问道的山门前和贺清对视了一眼。
这家伙终于正式上线了!
这标志着剧本故事将要正式开始。
也标志着, 自己的挂,终于到账了!
顾流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他点开商城系统, 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城商品, 而是离谱的账户余额。
“999, 999,999?”
顾流默念了一下数字,没读出声。
他心中一凛, 二话不说,打开最贵的商品页面,开始库库一通兑换。
游戏出BUG了,趁着主机没反应过来,这不得狠狠薅羊毛!
狠狠薅,薅破苍穹!
“嗯?怎么还是999,999, 999?”
在顾流发现,自己哪怕兑换后,账户余额也没有什么变动的时候, 他手中兑换的速度硬生生又翻了两倍!
这BUG可是太大了,主机一定会狠狠修复的!自己动作必须要快!
他拿出了多年来倒卖cs饰品的劲头!
立誓狠狠抄底!
只见他运手如飞。
连系统都被顾流的手速惊呆了。
在它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流就已经生生兑完了两排!
他的脚边, 堆满了大乘期的天阶武器法宝,个个都生着剑灵器灵!
霎时间红光漫天,忽见处煞气贯虹!
“哎,哎…顾流……”
系统试图劝阻。
顾流充耳不闻,他知道这系统跟主机是一伙的。
平常嘛,它当然跟自己哥俩好。
但是一遇上这种事情,那自己动作必须得快!准!狠!
不然它一上传数据,主机就要开始修复漏洞了!
道具会不会回收另讲,先换了再说!
换着换着,顾流突然感觉头有点晕。
抬头一看,哦,原来是山要塌了啊。
系统大惊:“顾流你快住手!你已经换了几千把剑了,这些剑上灵气太浓郁了,清静峰马上要承受不住了!”
顾流这才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停了手。
但是,哪怕他兑换法器的手停了,兑换丹药的手还是在活动着。
“九转还魂丹?我靠,这玩意儿兑换怎么还有限制?”
一边说着,顾流一边迅速兑换了一百枚出来。
边上的数量栏迅速地从“1000/1000”,变为了“190/1000”。
一瞬间,地动得更剧烈了。
顾流就像喝了老酒一样,左摇右晃站不稳。
驾辇上的那几只白鹤扑棱着翅膀,已经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系统:……
顾流往地下劈了一道灵气,地动顿时就安分了许多。
他谨慎地询问:“系统,我要是全换完了,以后这还能换吗?”
系统虚弱道:“这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都不属于天阶了,属于神阶了!当然会有限制。”
“啊?怎么这样?”
顾流紧张道:“* 那么等到明天的时候,这个九转还魂丹还会刷新吗?”
系统道:“会的。”
顾流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又能薅复活甲了。明天我一睡醒就马上换。”
系统:……
明明这是九转还魂丹。
这可是!九转!还魂!丹!
怎么在他口中像是要大清早定闹钟起来才能抢到的鸡蛋!
顾流倒出一粒,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手里的九转还魂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些金丹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最多只是有点颜色的糖豆。
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其中蕴含着浓郁的灵力,流转着神秘的光华。
一粒九转还魂丹的价格是29999。
顾流很干脆地将一千粒全部都兑换掉了。
尽管如此,他的余额数字还一点都没有掉。
富富的,很安心。
他打开商城的图鉴,那里的九转还魂丹一栏已经变灰了。
因为已经全部兑换完了,所以连图标都已经变成了灰色。
顾流轻轻一点,上面就浮现出了产品介绍。
【九转还魂丹】
神·一品
求药破离天,兜率金猴翻。
玄炉生紫焰,九转返魂还。
物品介绍:
乾元用九,九乃老阳之数。
离恨天兜率宫中,太上老君采三界交汇之气,于八卦炉中,以六丁神火炼之。
历尽三才三劫,方为九转。
丹成时紫气冲霄,服之可感通幽冥、勘破死生。
昔年灵猴搅动丹炉,打上灵霄,便有几粒九转金丹堕入红尘、坠入凡间。
“哇哦,几粒。”
看到这里,顾流抱着满怀的灵丹,连连赞叹道,“大圣就是大方啊!”
顾流寻思着这么长时间了,系统应该也已经将BUG上报上去了。
他问:“系统,为什么我的余额这么多?而且兑换了东西之后,还一点都不带少的。”
系统无语:“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了。这个是好感系统商城,目前我们的完整系统还在持续开发中,商城也是才推出的,你算是内测玩家了。攻略成功,好感度上涨的话,就会有积分了,积分就是商城的货币。”
顾流:“呃……那我现在这么多的积分是?”
“因为你老公对你的好感度是满的,并且已经没有继续上升的空间了。”
顾流捧着脸,娇羞道:“哎呦什么老公,人家要害羞了啦!”
转瞬间他又恢复了正常。
“照你这么说,那也就是还有下降的空间咯?”
“没有。”
系统已经很习惯顾流在脱单后突然犯病了。
为了更好地装,顾流选择早于时间线,早穿了几百年。
而这几百年来,最受折磨的就是自己。
系统一脸冷漠道,“你对象对你的好感已经爆表了,已经超过我们能统计的上限了。我们的观测仪器一上线,就被他给搞坏掉了。”
“他居然这么爱我。”
顾流听了,颇为感动。
“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的话,我就不费那功夫薅羊毛了。”
听了顾流的话,系统更加冷漠了。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顾流的小手不是很干净。
此刻,他正在不老实地往商城各个地方都摸了一把。
顾流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零元购啊!不然我怎么养我老公!”
一边念着“老公老公老公”“对象对象对象”,顾流一边如龙卷风一样将系统商城中的各个狠狠扫过去。
先不拿!
但是!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系统闭上双眼,试图与主机沟通,想要求降一道天雷劈死这个恋爱脑。
顾流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从商城里薅出了几枚天阶储物法器。
心随意动,法器变化为一只玉葫芦和几组玉佩。
顾流赶紧将散落了一地的法器,以及一千枚九转还魂丹装装好。
收拾的过程中还出了茬子。
其中几只剑灵天性桀骜,又并未滴血认主。
感知到顾流的存在,它们竟齐刷刷地想要斩杀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获得自由!
顾流好歹提前了几百年穿来,一步步修行到现在,又斩杀了十万魔修。
这些剑确实难搞,但自己也并非没有把握擒住。
他先下了几个罩子。
灵力罩牢牢地笼住了四周,防止灵力波动溢出,叫外人看出端倪。
接着直接铺开阵法。
磅礴的冰灵气如同巨轮,碾压般地将这座山峰一寸寸碾过。
苍翠的清静峰,一瞬间成为了冰天雪地般的极寒炼狱!
“听我号令!”
顾流的白色长发在缭绕的风雪之中铺开,肆意地纷飞。
剩下的几千把长剑臣服于绝对的实力,剑身周围环绕着平静的淡色光芒。
它们如飘雪一般,互相追逐着,与空中那些不肯臣服的红色长剑锵锵作战。
红梅绕雪飞,白雪盖红梅。
反叛的长剑是动也动不了,飞也飞不出去。
又破不开顾流的防御,又抵挡不了极温的寒冷。
很快,一只只剑灵就偃旗息鼓,躺倒在地了。
地面铮铮作响。
神兵寒铁砸倒在厚冰之上,声音嗡鸣,铿锵悦耳。
宛如降将的低声诺诺之音。
可是顾流哪里肯放过它们。
他根本不缺这几把剑,要是剑灵反心上来,那还得再麻烦一趟自己。
于是脚一踏,轻轻一碾,把剑都折了。
材料倒是能留下,留给锻阁,还能重新造出好些个兵器来。
正在欢快地盘点战利品的时候,系统幽幽地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它这一说,顾流也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侧脸,“对啊,我忘了什么呢?”
……
等等!
坏了!要来不及了!
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对象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顾流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刻冲杀敌方阵营,直奔邪修四轮车!
幸好贺清拖延了时间,没一个人死了,顾流简直想给自家对象点个赞!
太机智了!
好容易杀了敌方邪修,救下了一帮子人。
顾流美滋滋地就要把对象带回巢里,玩剧本play。
眼见着对象被自己四溢的灵气冻得瑟瑟发抖,顾流的爪子,下意识就点开了商城。
下意识就向那件奢华、高调、光芒万丈的白色豪华大氅伸去。
这条大氅,上面充满了能够闪瞎人眼的特效,那真是要浮夸就有多浮夸……
一看就是抽池子才能保底得的!
顾流非常心动啊!
“宿主三思!”
系统及时打断,道:“他现在连炼气期都不是,你让他穿的是半步登仙的衣服,他会扛不住灵气爆体而亡的!”
这句话也有点道理,顾流把爪子缩了回去。
他翻了翻,遗憾万分地从商城里零元购了一件凡人期也能穿的炼气大氅。
【归人夜着】
荒·九品
夜难行,征人倦。
风雪急,不如归。
物品介绍:
以常见的山野动物毛皮制成的玄色衣装。
耐脏耐磨损,经年未坏。
针脚极为细密,可御寒保暖。
兑完之后,顾流余光一瞥,眼睛瞬间里冒出两朵小爱心。
“诶,这里有一套衣服,和我衣服好像!”
顾流忍不住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
美滋滋地对系统说,“嘿嘿,正好,可以和我对象穿情侣装!”
第132章 黑化炉鼎弟子(7)
“滚滚滚!滚出去!”
肘子西施拿着一把大扫把, 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人影扫地出门。
她叉着腰,指着人,大声骂道:“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 居然跑到后厨来偷我们家的独门秘方!说!是不是街角那家店指使你的!”
贺清躲闪及时,可是后退几步, 不慎踩空。
幸好他反应很快, 立刻稳住了身形。
虽然他并没有被大扫帚打到, 但身上还是被扑了不少灰。
灰尘四起,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 这位……姐, 我不是要来偷你的秘方。”
贺清诚恳道:“我只是出门沽酒回来, 不慎迷了路。”
他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将身上的灰尘全清理干净。
轻声道:“你看,我可是仙门弟子, 仙门弟子怎么会是那些偷人秘方的恶徒小贼呢?”
肘子西施看他长得好看,更关键的是他真的会法术,便迟疑地收起了大扫帚。
“这……我难道是真的误会你了?”
贺清微笑着点头。
一边的同门们目睹这一切,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贺清得到了进门的允许,施施然坐到了同门身旁。
方恬手上抓着一只大肘子,啃得满嘴流油。
她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贺清哥哥, 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入门也有段时日了,她又不蠢,当然知道贺清之前其实并不是凝华真人的弟子。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他怎么敢的呀!
荀辛优雅地用自带的金属筷子撕着蹄髈肉。
金属筷子尖端非常锋利, 肘子肉又炖得酥烂脱骨,香喷喷的大块肉一戳就掉。
“贺清兄,秘方到手了吗?”
贺清不语, 只是微笑点头。
看起来非常神秘,又非常端庄。
相处了几天,大家都知道贺清的兴趣爱好就是收集菜谱秘方。
只是他一次厨艺都没有施展过,着实令人遗憾。
大家都猜测他其实做饭手艺并不怎么样,又菜又爱玩。
方恬迅速吃完了大肘子,立刻招呼老板。
“姐姐!再来一只!”
“好嘞!”肘子西施很快答应了。
简成济搂抱着自己的软剑,将肘子上的肥肉一口一口喂给它。
“宝儿,好吃吧?”
剑锋轻颤。
“嗯,真乖,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亲了一口自己的软剑,长剑颤动得更厉害了。
这样子的简成济,和平常靠谱话不多的师兄形象,差别太大了。
方恬不忍直视地别开了满脸是肘子油的脸。
他们这些剑阁弟子,玩儿得可真变态啊……
二十只炎动蛛到手,有了庞长老的帮忙,时间比预估的快得多,甚至连灵舟的租借期限都没有到一半。
于是,大家又在外历练了几天,其实就是玩了几天。
各种零嘴糕点,特产名吃,大家胡吃海塞,走到哪吃到哪。
短短两三天,大家的脸圆了一圈,方恬的脸圆了两圈。
至于贺清,他照旧是搜集菜谱。
除了贺清被别人以为是偷秘方的偷子而扫地出门,或是要抓去报官之外,整个小队那简直是毫无波折。
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才返回了天问道。
天问道,清静峰,顾流正在倒腾商城系统。
“一颗、两颗……六百六十六颗。”
“他爱你,他不爱你,他爱你……”
系统在一旁掺和道。
顾流道:“去去去,你这个恋爱脑。我是在看这些筑基丹的属性。”
他捻起一颗仔细看:“明明都是抽的商城里的顶级筑基丹,为什么属性还是有差别呢?你看,这颗水属性浓郁,那一颗对修士的敏捷有加成,另外一颗有特殊芳香气味。”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流捧着脸,扭来扭去夹声夹气道:“我想抽一个六边形战士给我老公呀。”
系统火速遁走:“死恋爱脑就爱恶心系统。”
贺清风尘仆仆地回来,就看见自家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师尊正在等候着自己。
凝华真人用神识扫了一圈他的修为。
满意地拿出一粒筑基丹,道:“清儿,现在你可以筑基了。”
贺清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知道师尊一向对自己很好。
可是现在……他是特意坐在这里等我吗?
贺清弯下腰,恭敬地将筑基丹接过。
“是!师尊!”
这下轮到顾流坐立难安了。
他捂住脸,轻轻咳嗽了几声。
“没事,你以后,私下里不要给我鞠躬。”
不仅觉得自己的辈分从师尊窜到师祖,火箭式上升。
还感觉自己即将要被带走了!
这个世界只是玩一个师徒play而已,这样子自己有点玩不下去了。
这师徒情,有一点太过纯粹了!
贺清直起腰来,有点担忧地看着顾流。
每到朔月的前后,师尊的咳疾就会愈发严重,也会更加畏寒。
可是修仙之人,肉身强度早已坚韧到恐怖了,哪里会轻易受到外邪侵扰呢?
贺清垂下了眼睫,师尊的事不能再拖了。
我的实力目前太过低微,现在说任何事都是徒劳。
先筑基吧,等到金丹之后……
意料之内,贺清成功地筑基了。
顾流很高兴,这样就又可以换装了。
这个修仙世界的等级分为八种,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
正好是和商城里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种品质对应上的。
但是商城里额外还有一种,就是神阶,这就已经是飞升之后才能够到的等级了。
之前,贺清是炼气期,只能穿荒九品的衣服,不然他体内的灵气不足以支撑消耗。
而现在,他已经能够穿洪八品的衣服了。
顾流抖擞了一下系统,打开了商城页面,迅速换出一件自己早已看中的衣服。
【折桂梦】
洪·八品
烛龙衔榜巡,蟾宫桂垂露。
枕裂黄粱熟,墨渍状元赋。
物品介绍:
开春裁了匹蓝布,新做了件读书衫。
偏生打盹时打翻了砚台,衣角上染了墨痕。
洗也洗不干净,留了半枝无香桂花。
“除了内衫绣有保命符文外,这件衣服本身也是很不错的法器。能够削弱出窍以下的半数攻击。”
顾流很高兴地把衣服给贺清,催促他赶快去换。
这哪里是很不错,这是非常不错了。
贺清接过衣服,刚想要深深地鞠一躬。
但想到师尊刚刚的要求,他又硬生生把自己的腰板掰了回去。
衣服换完之后,顾流又是眼前一亮。
这件衣服用了大片的蓝色,以及小片的白色,看起来就特别清新,特别有学生气!
自家对象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嫩得很。
自己都五百多岁了,跟二十岁的年轻人比起来,算是老妖精了。
顾流看着满脸写着蠢萌稚嫩的贺清,心里很是愉快。
嘿嘿,那这来说,自己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啊?
不管顾流心里想着多么离谱的事情。
出于对play的尊敬,他每次都能维持着非常好的表情管理。
此刻,在贺清的眼中,自家师尊虽然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意,但是依旧掩盖不住他眼中的深深倦色。
灵气外泄是表证,灵根受损是里证,根源是他生命力的损耗。
一头白发仅仅用一根简单质朴的木簪束了起来,垂坠在身后。
如果这是一头青丝……那该有多漂亮。
额边垂着几缕长长的白色发丝,有点乱,但尽显潇洒落拓。
就像是秋天最后一片树叶在落下前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贺清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学会的一种糕点。
很甜、很甜的那种龙须酥。
丝丝缕缕,雪白。
可是轻轻一碰,就碎了。
贺清珍惜地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师尊,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
修仙之道,愈走愈陡,愈走愈险。
开始,贺清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到炼气大圆满,仅仅只需要花几十天。
而现在,他从筑基初期,走到筑基后期,则花了好几个月。
可以想象,之后的金丹、元婴……
就得是两三年、几十年、几百年……
与漫长的求仙岁月相比,常人的寿命宛如蚍蜉一般短暂,须臾之间便过去了。
临近初一,顾流身上的衣服裹得越来越厚了,咳疾也越来越严重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系统也曾经问过顾流,要不要从商城里兑换物品,来抵御冰灵气的反噬。
顾流拒绝了。
他说——“我要和我老公同生共死!”
此刻,顾流冻得满地打滚。
哪怕整个屋子都是用炎铁铸就的,墙壁里侧还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系统看着狼狈的顾流,无情地说:“我看你还是需要……”
“需、需要什么?”
“需要一个热乎乎的男人来暖你的被窝!”
顾流一边抖一边道:“系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一局,终究还是系统胜了。
它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地走人了。
顾流好不容易挨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一开门,就是自家对象兼徒儿那张英俊帅气的大脸。
“师尊!炉鼎之法可以治疗好你!”
贺清双眼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师尊。
“师尊,我已经到筑基大圆满了,只差一步就可以到达金丹期了。等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做您的炉鼎!”
凝华真人听了,气得直咳嗽。
他皱起了眉:“这东西,谁告诉你的?”
贺清下意识道:“我……我自己查的。书上说,我可以修补好师尊你的灵根。师尊,我是水灵根!”
贺清面前,那张雪一样白的脸,此刻终于出现了点红色,像是被气的。
凝华真人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炉鼎之法是什么意思吗?”
贺清耳朵微红,不说话了,有点局促。
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师尊满意地笑了。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你放宽心吧,我收你为弟子,那你就是我的弟子,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太想当然了。用炉鼎之法,这会损伤你的根基,而且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有用。”
贺清听了,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师尊一直都很关心自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凝华真人一拂袖,一盏热茶便出现了他的掌中。
他喝了一口茶,道:“别想太多。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成就金丹!”
第133章 黑化炉鼎弟子(8)
艳阳高照, 酷暑逼人。
从上往下俯瞰,整个天问道铺成一片浓绿得将要滴水的树荫,那深绿的颜色足以使人感到晕眩。
行走在宗门山路间, 能听到一片绵延的蝉鸣。
“吱——吱——”
蝉鸣高亢杂乱,吵得要死, 让人耳朵嗡鸣。
杂役弟子修为较低, 此刻满头大汗, 正拾级而上,“刷刷”地洒扫着石阶上的树叶。
绿荫笼罩着他, 他却依旧热得止不住地擦汗, 灌了一口又一口的梅子汤。
盛夏时节, 天问道整片都热得、吵得像快要烧起来似的。
但只有一片地方是例外,那就是清静峰。
即便焦热到如此地步,于清静峰之上, 此刻气温也仅仅只是宜人而已。
明明是炎夏季节,清静峰却像是才结束了漫长的严冬。
草植树木疯狂地抽条长高,争先恐后爆出了嫩绿鹅黄的、新生的芽。
放眼望去,此刻竟也有几分鸟语花香的早春美景,暖融融的。
小院之中,冰雪消弭了大半。
贺清端着一壶热茶,急急地小碎步跑过来要给自己师尊沏茶。
顾流坐在石桌旁, 看着透明的冒着滚烫热气的茶水从壶口倾泻而出。
茶水滚烫,数片茶叶犹如被雨打翻的小舟一般,在杯中飘飘摇摇, 上下浮沉。
煞是有趣。
看起来还有点烫,顾流不太想喝。
他转过了头,说:“来, 贺清,把我上次交给你的剑法练一遍。”
“是,师尊。”
贺清掣出一把剑,剑身如水,波光粼粼。
他心中谨记师尊教诲,一板一眼地舞着雨打剑法。
仔细看他的招式,竟与秘籍中的招式不相差分毫。
一剑起,起初是细雨绵绵,雨幕升腾,四周一片朦胧。
一剑落,之后是急雨匆匆,珠落玉盘,声声听得分明。
一剑转,小雨淅淅,春潮带雨鱼儿出,微风阵中燕子斜。
一剑出,冷雨瑟瑟,秋江波冷老荷残,夕阳影下蓼花寒。
微雨潇潇,竹影摇曳生凉意。
梅雨沉沉,青苔爬满老墙根。
淫雨霏霏,愁绪如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凝华坐在一边,看着徒儿的剑法练得有模有样,微微点头。
然而,在最后一招收势之时还是出了差错。
贺清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预想中的拦腰截断并没有出现。
就像是骤雨吹歪了雨丝,剑锋在最后一刻稍稍偏斜。
最后一片剑气并未伤到树干,只是削去了一大片松树枝。
一大片松枝轰然坠地,草木的清香在空气中瞬间弥散开来。
贺清低垂着头,将剑柄握在手中,不敢入鞘。
此时天空下了一场小范围的雨。
雨珠落在嫩叶上,飒飒作响。
凝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好了,贺清,你可以停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贺清默默地收回了剑。
这清静峰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师尊和自己的家。
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一点都不想伤害的。
“最后一剑,你迟疑了,”凝华说,“为什么呢?”
贺清依旧是垂着头:“徒儿……不忍心砍了这棵才开了花的松树。”
凝华听见这个离谱的理由,笑了一声:“你做事多思多虑,但思索太过,往往会错失时机。“
贺清低着头,“弟子知道错了,请师尊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凝华温柔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本来就不想伤了这棵松树,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呢?贺清,如果你有想做的事,就顺着直觉,坚定不移去完成吧。”
贺清抿了抿嘴唇,转身返回屋内拿了一把扫帚,慢慢将场地清扫干净。
系统有点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也不是这样的啊?
别说砍棵树了,就是砍个把人也不在话下。
不提贺清修仙之后杀的妖兽了,哪怕只算上从他家里走到天问道的这段路上。
那背上背的人命都得有十条起步。
拦路盗匪,贼寇绿林,哪一次是手软了的?
趁着贺清转过去看不见自己,顾流抓紧时间崩人设。
他托着下巴,看贺清扫地的背影。
“哎,你懂什么,这是我老公勤俭持家、心疼家里的花草树木。当然了,不想伤害花花草草,也是我老公有爱心的表现。”
系统:……
系统又遁走了。
它感觉自己的情感模块方面最近越来越不舒服了,需要去检查一下。
呸,都怪这对逆天狗男男!
贺清转过身洒扫另一块地方,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不远处掠过。
烈阳下,师尊白色的长发宛若上好的绸缎般铺散开,流转着银色的光华。
尽管是这种天气,他穿得还是很厚。
厚厚长长的宽大披风一直垂到了地面,拖着几片绿色的叶子。
看起来却依旧不染尘埃。
顾流端起那杯茶,嘴唇碰到茶水的那一刻,动作轻轻停顿了一下。
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方才滚烫的茶水,现已全都结冰了。
凝华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对已经扫完地的贺清说:“对了,这么几年,你也到筑基后期了吧?该是时候下山历练,突破金丹了。”
贺清垂下眼睫,恭敬道“是,师尊。”
相处了几年,他也发现了。
除了最开始的叮嘱,让自己不要开门外。
每到朔月时分,师尊总会有意无意地赶……不,避开自己。
*
贺清很直截了当地找了简成济。
两三年过去,简成济也进步了许多,如今已是筑基大圆满、半步金丹的境界了。
他也是时候该历练了。
简成济的五官并不算非常精致。
他长着一张很有男人味的周正面庞。
但他整个人气质儒雅,做事妥帖稳当,令人如沐春风。
更关键的是,此人非常全能,很好用。
两三年过去,由于长久以来对灵石的精打细算,以及无穷无尽的任务,简成济眼下两个黑眼圈越发明显了。
不过越缺灵石,对贺清来讲越不是问题,他时常去接济简成济,并且不要利息。
不要利息!
在简成济眼中,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过命兄弟!
老实讲,要是他不是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剑当成宝贝娘子一样供养,或许贺清会更愿意与他处事。
怪变态的。
剑阁弟子难道都这样吗?
一开始大家不熟,贺清还不知道简成济剑的名字。
简成济觉得大家不配,不肯把老婆剑介绍给大家。
后来熟起来之后,就不一样了,简成济天天抱着那把平平无奇的丝洛剑,“丝丝”来“丝丝”去。
要不是贺清和他熟,还以为他是被蛇妖上身了。
简成济怀中抱着他的软剑丝丝,看见贺清,立刻热情地招呼他。
“想下山历练?来,这里有个任务,我刚好接了。”
简成济拿出了一张卷轴,卷轴上有个非常明显的红圈。
他指着这个红圈道:“这个地方近几年经常地动,一查才发现出现了钻土的地龙,也就是一条大蚯蚓,穿山金蚓。这玩意的实力大概在筑基大圆满到金丹初期的实力,你看怎么样?”
贺清点了点头,道:“我们俩的实力应该是够了……不过,如果是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再找些人来比较好。”
贺清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提升修为,在找到凶手之后,帮自己的家人报仇。
现在,他的目标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治好师尊的灵根。
如果自己因为轻敌而折在半路上,这就太不应该了。
不过目标、目的什么的,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贺清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用力攥成拳。
我的实力现在还太低了……
宗门弟子下山历练,除了增加实战经验之外,就是要磨练心性。
看见妖兽伤人敢拿起剑吗?
有胆子一剑捅穿妖兽喉咙心口吗?
为了赚灵石而剥下妖兽皮割下妖兽丹不会半夜想起呕吐吗?
滚烫的妖兽血液浸透双手嵌入指甲缝里的时候,不会为了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而惶恐吗?
历练,磨砺的不止有剑,还有心。
但是,贺清知道自己的心没有必要练了。
他要做的,就是以最稳妥的方式,最快地进阶。
听见要多找些人,简成济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杯羹。
僧多粥少,奈何奈何。
但是既然贺清开口了,那他还是答应了。
毕竟自己努力挣灵石是想要更好地养活宝贝娘子,如果自己死在半路上,丝丝之后可怎么办呢?
贺清是和简成济面对面说话的,所以他的表情贺清都看得到。
贺清很清楚地看见,在自己提出想要加人的要求之后,简成济就露出了一副很恶心的表情来。
有点像是凡间夫妻,命不久矣的丈夫,担心妻子在自己死后很快就要改嫁。
他们剑阁弟子果然都很变态。贺清想。
不过他也犯不上管人家的取向问题,没那个闲情逸致。
只见简成济从袖里乾坤摸出了两只纸鹤,注入自己的灵气,两只纸鹤就翩翩飞走了。
简成济道:“我已经喊纸鹤去招人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贺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两只纸鹤消失的方向。
简成济很上道,一看就看出来他对这东西感兴趣。
他说:“贺清兄是感兴趣吗?要不我教你折?”
贺清也不拒绝:“多谢成济师兄了。”
你管我叫哥,我也管你叫哥。
人情世故,各论各的。
很快,两个人影就匆匆御剑赶到了。
贺清一看,正是方恬和贺清。
多月不见,两人的修为都进阶了不少。
除此之外,他发现方恬和荀辛的关系好上了不少。
至少不会夹枪带棒地互相讽刺了。
但是两个人好像更生疏了些,氛围有点古怪。
贺清也说不上来,当然,他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
四个人,全都是筑基期。
贺清悄悄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袖里乾坤中师尊给的东西,觉得此行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他便怀抱着对朔月之际的师尊的担忧,与众人一齐,御剑飞向了西北方。
第134章 黑化炉鼎徒儿(9)
穿山金蚓在异化之前是穿山蚓。
这种小东西生性爱吃泥土, 通常在地下集群生活。
虽然长得并不可爱,但穿山蚓能够将板结的土壤变为松软的土地,对于农耕一事非常有帮助。
于是慢慢地, 大家还挺喜欢它们。
甚至,它们变成了某些地方的守护神, 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庙和塑像。
五行生克, 土气生金。
往往土属的穿山蚓群体, 日子久了,会受到五行影响。
种群数量多了, 群体中产生变异, 就会出现穿山金蚓。
穿山金蚓这种蚯蚓也爱吃土。
但是相比原种, 它噬土的速度就快多了。
与此同时,穿山金蚓最小的体型也比穿山蚓要大上几百倍几千倍。
所以它们生活的地方也比普通的穿山蚓要深得多。
日积月累,往往会引发地动, 不利于凡人生产。
“就是这附近了。”
御剑飞行的几人从空中落下,收了剑。
简成济拿着一枚罗盘,带领队伍循方向而行。
这地方土灵气浓郁,贺清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压着。
即便是大口大口呼吸,也难以喘得上气来。
他这异象也被另外几个人注意到了。
简成济道:“土克水,这是受克了。”
荀辛补充道:“单灵根受到的影响要比多灵根大。”
土生金,所以贺清在这边难受, 荀辛却感觉还不错。
方恬从自己的木葫芦* 里倒出几粒糖豆,很大方地递了过去。
“这是畅心丸,里面加了薄荷成分, 能够舒缓点。”
贺清一口把几粒全吞了下去。
“怎么样?”
“好点了,谢谢。”
几人被罗盘领到了地方。
大家分工合作,将地上挖了一个大坑, 埋了土赭精进去。
之后,就隐匿行踪,默默等待着。
林间树叶并不繁茂,一□□吹过,树叶娑娑地响。
贺清掐着掌心,心里焦急。
不知为何,这阵风吹过,他心中隐隐有些躁动。
几个时辰过后,众人感觉到脚底的地面隐隐有些起伏。
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点喜色,连贺清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上钩了!
简成济抽出了自己的丝洛剑,准备御敌。
“这就好办了,大家摆出火行阵!”
剩余三人面朝南方,纷纷拿出赤色灵旗插于阵点。
火克金,火为南,火属红。
不出瞬息,一个火行法阵就成了。
虽然简单,但是这个阵法非常便捷好用。
有了这个阵法,即使他们四人都只是筑基期修为,也足以抗衡多只金丹期妖兽了。
“咔——”
正全神贯注的四人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贺清立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罗盘在疯狂地旋转着,就像惊弓之鸟。
在那一刻,他眼球充血,亢奋简直冲上了顶峰!
“不对,这里的金属性妖气太过浓郁了!”
话说到一半,下一刻,泥土塌陷,一群人摔进了深深的地底之下。
贺清只觉得劈头盖脸的土朝自己砸来。
他在往身下的土砸,头上的土在往自己身上砸。
他在一片土海中沉沉沉沉沉,几乎溺毙。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清醒过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嘴巴里吃了不少的土。
黑暗中,贺清通过一片“呸呸”之声,立刻判断出了四个人掉在了不同的方位。
贺清反应很快,迅速施展一个照明术。
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张巨大狰狞的面庞。
贺清感觉后背一片冰凉。
那张没有五官的大脸上,生着一个巨鼎那么大的口器。
整个的一条大得不得了,沾满黏液的躯体之上,环节绵延起伏如同山脉,一眼望去简直看不到尽头!
可是,它行动起来,却无声无息,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它的靠近。
“滴答,滴答——”
口器中,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水。
滚烫炙热的涎水落在松软的黄沙土面上,很快就烧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在场几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迅速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穿山金蚓,而是炎轮锡蚓!
火克金,炎轮锡蚓特别喜欢吃穿山金蚓这种小甜点。
大家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这东西的修为,恐怕远远不止金丹期。
没想到这回情报有误,妖兽来的等级太高了。
微弱的光线中,大家互相难以使眼色,但是最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快走!
可是,来不及了。
荀辛身上的灵气最吸引它。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刚飞上半空,就被硕大无朋的巨尾抽了下来。
简成济甩出法宝,帮荀辛拦住了这一击。
然而一击过后,简成济目眦欲裂。
能抵抗元婴大能的防护罩,此刻,居然碎了。
“不,不对!它是出窍期!”
荀辛被打落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反应也不慢,迅速凝结出了金灵气,保护自己。
再加上简成济的保护罩,目前还死不了,只是重伤而已。
贺清心中一凉。
出窍期……
这次还能活吗?
简成济急道:“你们有传送符吗?或者求救符呢?能走的就快走!”
传送符这种保命法宝,在修仙界中天价般昂贵。
但是……面前这些师弟师妹也不一定没有。
攻击朝贺清而来,他险险避开,道:“我有求救符,已经向师尊求救了,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其实他很心虚,今天正是朔月。
贺清心里没有把握,他不知道师尊此刻能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队友需要信心。
“真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方恬擦了擦脸上的土,现在的她跟之前的她不一样了,不会轻易掉下眼泪。
“没错,之前,凝华真人也是这样……”
想起凝华真人,大家都变得坚定起来。
面对出窍期妖兽的那种绝望的窒息感,也逐渐减淡一些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众人纷纷将自己的保命法宝一一祭出。
简成济祭出鬼蜮迷踪,此物不仅有防御的功能,在一定的范围能够迷惑对面。
软剑变幻莫测,剑法如水,无常势,无定形,踪迹无处寻觅。
而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够极大地提升软剑的优势,在最大限度内找到敌方的破绽,击败对方。
方恬是木水灵根,擅长修复。
她将灵气注入法器之内,很快,生生不息的力量就开始沿着土壤流动,轮回流转开来。
这个法器没有保护的功能,但是理论上,只要不被一击致命,范围内都能够迅速地将生命力修复回来。
荀辛成了炎轮锡蚓的靶子,一共被巨尾抽了三下,招招挨的都是致命攻击。
他将金灵气运用到了极致,从头到脚,全身大半具躯体都已经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钢铁。
尽管如此,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吃下这只妖兽的任何一击还能活命。
荀辛只擅长攻击,并不擅长防守。
在每一次的躲闪之中已经显露出了颓势。
简成济见他难以招架,呼唤软剑,竭尽全力刺向穿山金蚓。
然而,那只妖兽并没有想跟简成济玩的意思,见此也动了点真格——尾巴扫过带去的罡风,就足以将他掀得倒飞了好多远。
炎轮锡蚓并不喜欢水灵气的味道,这个人的身上,很难闻。
它甩起了巨大的环节尾巴,重重地朝着简成济的方向扫去。
眼睁睁将被拍扁的前一刻。
一道光芒飞上前来。
“不!!!”
简成济那被碎肉和鲜血填满的喉咙口中,发出了一丝无声的呐喊。
丝洛剑,寸寸碎裂。
命魂相牵,简成济吐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解决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接下来,就该享用小点心了。
炎轮锡蚓兴奋地扭动自己的尾巴,口中分泌出更多的涎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它嗅闻着空中灵气的味道,迅速找准了目标。
火焰就像流星雨一样从天空降落下来,将荀辛四周密不透风地包围住。
炎轮锡蚓激动得口吐人言,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咦嘻嘻嘻,咦嘻嘻嘻,真金不怕火炼呀……”
荀辛本来就受了重伤,此刻更是苦苦支撑着,双眼金光暴绽。
修为差距太大了,瞬息之间,火焰猛得窜了三丈高。
荀辛身上的衣服冒了烟,远远闻去,皮肉散发出了烧焦的肉香味,在空气中非常清晰。
“荀辛!”
方恬捏了个法诀冲了上去。
炎轮锡蚓往她那一喷,方恬就被爆冲的火焰击飞了好远。
庞大的妖兽依旧在地上打着滚:“又是一个水灵气的,讨厌讨厌讨厌……”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过五息之间。
在出窍期妖兽玩似的攻击之下,他们根本挨不过五招!
巨大的修为差距就像是鸿沟天堑,让人绝望到几近窒息!
贺清身上有不少师尊给的法宝。
毕竟顾流给他送东西,那是从来都不知道吝啬这两个字该如何写。
但由于贺清只是筑基期的缘故,最高也只有针对元婴期的防具。
唯一的……贺清低头,看向自己。
只有身上这件衣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四周。
大家的情况都已经很不妙了。
我比他们能抗更多的时间。
再这样下去,大家只会一起死!
贺清铆足了劲攻击,他熟稔地挥剑。
地底处不知哪里涌来了暗河,细细的雨丝在昏暗的地底空间中凝聚,就像银针一样直直飞向妖兽。
可是,这对于出窍期的妖兽不仅没有任何攻击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挑衅。
“又是水灵气的臭味!”
妖兽短暂地放过了躺倒在地的三人,转而专心地对付贺清。
它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巨大的环节尾巴一扫,贺清避无可避,立刻被打散成了一滩水。
不远处,贺清正在酝酿着雨打剑法第二式。
通过水镜的折射来模拟施法者的幻象。
这也是水属性修士的一大保命手段。
这种举动无疑加大了妖兽的恼怒,见一击不中,它又补上一击。
炎轮锡蚓怒吼道:“去死吧!”
狂怒的出窍期妖兽,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饰如何抵挡得住?
第三面水镜刚碎,还没来得及凝聚另一个,贺清就被拦腰抽中。
就在抽中的前一刻,贺清全身散发出了一阵淡蓝色的光芒。
但是很快那光芒就暗淡下去,变成了灰白色,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贺清倒飞了出去。
飞了五百尺后,他重重摔在一边的山岩上,山岩上布满了龟裂的纹路。
贺清觉得自己的额头湿湿的。
他恍惚地笑了一下,希望不是自己的脑浆流出来。
“还没死?真稀奇,真有趣。”
那妖兽也很好奇,明明是自己的全力一击,区区筑基修士居然没能死?
于是,一条小山似的蚯蚓,好奇地用口器将贺清叼了起来,甩来甩去。
“还不死?嗯?还不死!”
那妖兽玩得愉快,就像是猫玩耗子似的,咬住腿,左右狂甩。
贺清疼得冷汗倒流,骨肉剥脱,左腿就像要被活生生撕扯下来一般。
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心里明白,这是要痛昏过去了。
只不过这一睡,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
贺清的眼皮将要阖上的时候,空气骤然冷了几度,凝结出一个似真似幻的虚影。
贺清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能看见一头白色长发倒竖在空气中。
凝华发指眦裂,“竖子尔敢?!”
天地变色,肉山倾倒。
太阳的黑色光芒向周围四射笼罩,冷邪的温度从天空上倾斜而下,将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死寂般的黑色边框。
极寒的灵气瞬间充满了这一方地底深渊中,也撑满了妖兽体内。
它庞大如肉山的身躯震颤着,出窍期妖兽的嘶鸣,让整条山脉都为之颤动。
太冷了,冷得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住了被冻住了。
地面之下,地底之上。
未启智开蒙的小动物迟钝地从它们的洞穴中跑出。
一卡一卡,一顿一顿。
就像中间的时间被强硬抽走。
变成了不连贯的连环画,撕了页的小人书。
天地静息,贺清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耳朵在微微嗡鸣。
三二一。
下一刻,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砰——”
进入妖兽体内的灵气,拖着令人牙酸的尾音,在经过冷凝之后急速膨胀。
腥臭的腔液与血肉碎屑混合着冰晶雪花,鹅毛似的漫天飞扬。
迅速地解决了这只不知死活的妖兽,顾流赶紧往贺清嘴中倒丹药。
丹药作用很快,贺清的眼神中,光彩正在迅速凝聚着。
顾流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给剩下的人喂丹药,至少吊个命,不能让他们死。
每个人的场面都惨不忍睹。
顾流操纵着冰灵气,几乎是闭着眼睛喂完的。
只是……方恬周身,好浓郁的水灵气。
凝华眼神一滞,自己的封印失效了。
*
丹阁之中的空气轻微扭曲着。
一道人影在空气中浮现出来。
顾流挥了挥手,四个伤号就出现在了丹阁弟子面前。
他言简意赅道:“快救他们。”
荀辛半张脸都被烧得焦透。
红色的血,黑色的皮肉。
伤口处,有一些透明的液体往外不停地渗出。
一些承受能力比较弱的弟子,看见他这副样子,已经忍不住跑到外面呕吐了起来。
长老捋着自己的胡子,叹息着:“真金不怕火炼,要是他能挺过这一关,金灵根将会更加纯粹吧。”
另一个伤得很重的就是简成济了。
他与丝洛剑早就密不可分,几乎生死与共。
在治疗过程正要开始的时候,他短暂清醒了过来。
经脉尽断的双臂奇迹般提了起来,一下子紧紧握住了顾流的手。
声嘶力竭地虚弱呐喊着:“丝丝……丝丝……”
顾流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简成济居然还能动。
这人的情况并不比他的那把剑好多少,只是多留了一条命罢了。
顾流的手太冷,简成济的两只手迅速冻冰了,变红泛紫,立刻冻伤了。
即使是神志不清,他依旧在呼唤着自己已经碎成渣的丝洛剑。
顾流右手一挥,丝洛剑的碎片被冰灵气托住,悬浮在了半空中。
看着这些大小不一的金铁碎屑,他叹了口气。
“这把剑都已经生出半只剑魂了,只可惜……我拿去让他们重铸吧。”
*
贺清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尊身后。
在丹阁之中全方面做了个检查,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贺清的脑子里东西很多,他几乎难以停止思考:
师尊说我其实伤得很重,但他给我喂了药,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出来。
丹阁长老想拦住师尊,问他喂的是什么丹药。
师尊迅速把我带走了,他不想被多问……
贺清有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几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
绵延的火山,极寒的冰原,浓烈的杀意,还有同样浓烈的……
贺清悄悄看向自己的师尊。
还有同样浓烈的,爱意。
自己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呢?
这个记忆,应该不属于自己。
今天时机实在是不太妙。
朔月引动,凝华的灵力在体内暴动地游走着,再加上炎轮锡蚓的刺激,战斗时,他连睫毛上都挂了厚厚一层霜。
清静峰上,他才终于用不着伪装。
一阵狂暴的灵力席卷过去,清静峰上下起了大雪。
碧油油的绿植翠叶上,转瞬间积攒了一片厚厚的绵白糖似的雪。
姹紫嫣红的花朵被寒霜打去,只剩下了颓败的花枝。
凝华转头,一字一句地告诫贺清:“今晚无论谁来,谁要你开门,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知道么?”
贺清什么都没听进去,师尊离他太近了,近得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同雪人冰雕一般。
他说:“放心吧师尊,我一定不会开门的!”
顾流苍白一笑,就消失在了门背后。
第135章 黑化炉鼎徒儿(10)
贺清走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
此刻清静峰上正在下雪,外面一片雪亮。
他坐在蒲团上,手捏法诀, 引动天地灵气。
清静峰上本来就被浓郁的冰灵气包裹着,水属性非常活跃。
冰水同源, 很快, 翻涌的水灵气像漩涡一样汇聚到屋舍之中。
贺清双眼紧闭, 眉头紧蹙。
不出几个时辰,那些灵气浓缩成了一粒小小的金丹, 隐隐散发着光芒, 在丹田中浮现。
金丹成, 贺清睁开了眼睛。
一扇窗户被冷风吹开,木头框子互相敲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起风了。
此刻夕阳西沉, 茫茫雪地洒满粉橙光辉。
在淡蓝色的天空之上,一轮残月格外显眼。
贺清从蒲团上起身,关上了窗户。
屋内暖和了许多,他燃起了一支舒缓精神的香,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熏香一点一滴地燃烧着。
温和馥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想到了师尊身上冷冽的气味。
贺清的拳头渐渐握紧,拇指不自觉地在食指上用力掐下去。
屋外大风起, 温度骤降。
他站起身,透过窗牖的缝隙往外望去,黑沉的夜色中, 雪势更大。
残月隐没在云层中,光线一点点消失。
屋外隐隐有人影走动,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凑得更近, 想要看清楚。
凛冽的攻击突然飞来,贺清往后一闪,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左眼眼皮上湿漉漉的,他伸手一摸,原来是流出了血。
门外的,是师尊?
……还有谁?
他随手将指腹的血擦在眼下,透过缝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屋外。
可是雪势太大,朦胧了视野,什么都看不清楚。
云层被风吹散,月亮一下子显露出来。
屋外突然寒光大炽,雪地映照之下,夜晚亮白如昼,一切分明。
就像是皮影戏的幕布一样,贺清看见窗纱上清晰地映出了两个人形。
一个长发披散,身形清瘦。
手执一柄长剑,腕骨凸起都看得清楚。
宽厚的鹤氅被风吹得不住打摆,像是秋风中的树叶。
贺清一阵揪心,他看起来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一般。
而另一个人形则怪异上许多。
那人影的额上长着两只长长的角,上面分了几岔,看起来坚硬又尖锐,像是鹿角。
他的身形也非常高大,单手握一把巨大的镰刀,刃尖十分锋利。
贺清不可能见过这种模样的妖邪,但诡异的是,他非常眼熟这人的身形。
他努力回想,可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这人的头上长着两只诡异鹿角,要是见过,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想不起来的。
屋外,两人对峙而立。
飒飒寒风卷动衣袍,猎猎作响。
屋内,贺清眼神专注地盯在师尊的影子上,仔细描募他的侧脸。
他几乎能想象出来他是什么表情。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凝华,他冷哼一声,御剑攻击,长剑化为飒沓流星,直指敌方心口。
“斩心魔,除妖邪。破!”
“铛!”
另一道黑影挥舞着自己的镰刀,轻松挡下这一击。
“你的剑,钝了。为什么?”
那道黑影走上前,轻佻地抬起眼前人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
凝华侧过头去,躲避开他的动作。
黑影伸手,抚摸着飘散在空中的白发,嗓音粗粝:“你的头发都白了,却还是这么软。”
凝华开口,一阵大风,两人的声音都卷入了风中。
贺清本能觉得不对劲,他皱着眉,努力看外面的情景。
可是外面大雪纷纷扬扬,雪地空空荡荡,只站着师尊一人,哪里有心魔的存在?
年轻的弟子舔了舔嘴上干燥裂开的皮,他侧过头,想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更清楚一些。
门里门外,一人的侧脸年轻英俊,另一个的剪影妖异锋利。
这两张脸庞,此刻严丝合缝地重叠到了一起。
一个目不转睛,另一个侧耳倾听。
“锵!”
兵戈相击,长剑划过镰刀,火星四射。
铁与铁的摩擦如尖啸的鸮枭,刺耳非常。
巨镰划过的地方,地上无端升起了三丈高的红蓝火焰。
草上的雪被烤化了,很快就成了一滩水,成了蒸汽,腾腾地升到空气中。
嫩绿的青草被烈火烤得蜷缩、扭曲、焦黑,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火势越烧越旺,连成一片,大火熊熊燃烧。
火焰像扭曲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子,飞快地朝凝华爬去。
凝华就站在那里,四周都是燃烧的火焰,只有脚下小小的一片洁净雪白的土地。
望着眼前的心魔,他说:“你越来越像他了。”
“那么,你会舍不得杀我吗?”
好……恶心的心魔。
屋内的贺清觉得自己口中像是吞了几粒石子,涩涩的,喉咙口难以发出声音。
“你只不过是我的心魔而已。”
凝华嗤笑一声,唤出剑阵,一柄柄雪亮的长剑缓缓浮现,如龙般游走缠绕于周身。
风雪中,只见他掣出长剑,缓缓道:“心魔如何?是他又如何?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岑——”
一阵巨大的黑色光芒爆开,贺清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之后那纯黑都迅速化为了纯白,刺眼的光亮向四周辐射,贺清被巨大的冲击掀翻在地,双眼一阵刺痛。
他听见了巨木轰然坠地的声音。
听见厚冰积雪压垮了松树枝,树枝断裂砸在地面的声音。
听见飞雪像白蝴蝶一样在空中拍打翅膀的声音。
唯独听不见师尊的声音。
贺清艰难地爬起来,眼前到处都是重影,层层叠叠,难以聚焦。
他跌跌撞撞地趴在门前,终于看见了师尊。
顾流躺倒在地,目光涣散地看着天上那轮残月。
贺清只是放出精神力感知,就觉得周身冰冷,如坠寒冰地狱。
师尊的灵气竟已经逸散到这种程度了!
贺清推开门,全身冷得可怕,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了。
可是握上师尊手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指尖特别冷。
一摸上去,一开始是烫得灼手,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针刺一样疼。
“师尊,师尊!”
贺清试图唤醒师尊,可是顾流躺倒在雪地中,没有一点反应。
他咬着牙把他抱起来,带回自己屋中,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放下师尊后一看,连自己的衣裳都被冰灵气冻结住了。
贺清将手贴在师尊的颈侧,给他输入一点水灵气,顾流周身的温度立刻升高了一点。
有用。
贺清深吸一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贺清走回去的时候,顾流将自己完全裹进了被子里,一点都没漏出来,密不透风的,像一个大蚕蛹。
“师尊……”
贺清尝试着轻轻将他扒拉出来,可是很难,不用力是不行的。
后来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扭打在一起,衣物摩挲,被子都快撕扯成碎片了。
废了好一通力气,贺清头发凌乱地把师尊摁住,心道:不愧是师尊,哪怕灵力逸散之后还挺有力气。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师尊环抱了上来。
“冷,我好冷呐。”
顾流冻得不停发抖,整个屋子虽然已经经过了保暖加固,此刻却依旧冷得如同冰天雪地一般。
师尊这幅样子,贺清有点手足无措。
他轻轻地捏住布料带子,滑滑的,贺清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都是汗。
一点一点,他将衣带慢慢抽出。
手都在抖。
他感觉自己在剥一个易碎的鸡蛋,等完全去掉鸡蛋壳的时候,他整个人几乎要冒烟。
贺清的手烫得惊人,在这种温度下,极寒的冰川融化成潺潺的春水。
手臂上、肩膀上、锁骨上……
肉眼可见的地方,全都覆盖了一层薄汗。
“你的身上,好暖和啊。”
顾流眼睛迷蒙,依恋地说道。
贺清回抱住这个样子的师尊。
他感觉到自己绷得笔直,绷得很紧,像一把上了弦的弓。
他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笔直的小腿,肤色莹润,看起来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细腻柔软的光泽。
贺清愣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他拿出了一盒软膏。
“你这里……怎么流血了?”
顾流抬起脸,凑过去,舌头在他左眼眼皮上轻轻一舔。
两人离得很近,视线都交缠在一起。
“师尊你……”
贺清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他咬着牙,尽力保持自己的克制,深吸一口气。
浑身几乎冒火的少年恭恭敬敬地说:“师尊,我要开始了。”
贺清恭恭敬敬地探入抹上。
恭恭敬敬地将自己从书阁中学到的本事演示在师尊身上。
恭恭敬敬地为师尊修补起了灵根。
贺清抱着怀里的人,无意义地呢喃着“师尊师尊”,心里激动,动作更是激动。
这么久,自己总算能为他做些什么了。
顾流也愣愣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徒弟的肩膀上,听着徒儿口中对自己的呼唤。
陡然间,贺清呼唤顾流的声音加快了。
顾流只感觉感觉小腹一暖,一股力量涌入了濒临破碎的灵根,他懵懂地伸手往下摸,那是丹田的位置。
浑身暖洋洋的,腹部很明显凸起了一小块,皮肉之下有东西在动。
十几股水灵气正在修补破损的冰灵根,灵力在体内流转,不断修补损坏的经络,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好了,让人难以拒绝。
顾流很快就吸收了那些灵气,他喘息着搂紧了面前的人,在他耳边说:“再……多给我一点。”
贺清迅速抖擞精神:“好的师尊。”
天刚破晓,几股水灵气抖抖索索地进了顾流灵根之内。
“天都亮了,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最后一次采补结束,贺清摸过师尊的衣服,开始给他一件件套上。
贺清有点疲惫,倒不是身体累,而是灵气实在有点不足了。
一晚上下来,他的水灵根都要榨干了。
顾流也稍微恢复一点神智,还算配合地穿衣。
看自己对象累成狗,他心里大为畅快,想着你也有这一天。
顾流悄悄施展了一个催眠的小法术,贺清一下子就砸枕头里了,都不带挣扎的。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啊。
*
贺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师尊躺在自己怀里。
两人贴得很近,贺清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师尊,他睡得很安详,身上也完全不冷了。
贺清的手臂被顾流枕在头下,他不想抽出来,呆呆地看着师尊的睡颜,从他的睫毛看到鼻子看到嘴,再从嘴巴看到鼻子看到睫毛。
顾流醒过来的时候,贺清正在数睫毛,他一下就和贺清对上了眼睛。
顾流愣了一下,回忆了半秒后,他迅速进入了角色。
凝华扶着床沿,慢慢起床,幸好孝顺徒弟还记得给他穿衣服,不然今天避免不了一番尴尬。
“来,伸手。”顾流说,“我看看你的灵根有没有受损,这种事,总归是对你不好的……”
贺清伸出了手,忐忑地看师尊给自己把脉。
见他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贺清心里高兴起来,但还是开口问:“师尊你不怪我吗?”
“我怪你干什么?不是你救的我吗?”
“可是我没听你的话……”
听见这句话,顾流笑了。
“傻瓜。”
美人师尊脸上有点气色了,笑起来非常好看,像是冬天太阳在雪地上折射出来温暖的光芒,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顾流的手指轻轻摸向贺清的丹田,贺清浑身一颤,几乎呻吟出来。
再往下面一点,就是……
顾流状似不经意地道:“你的这里,灵根有什么异常吗?”
*
几个月过去,简成济的剑也重铸完成了。
顾流带着自己的跟宠兼徒弟兼对象一起去围观。
他神秘地对着贺清道:“你知道吗,你那个朋友的剑重铸之后,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什么情况?”
“你看了就知道。”
两人到达现场,贺清一眼就看到了简成济。
他那张周正的脸庞上,罕见地浮现出了几抹羞涩与紧张。
有点像新郎官要迎娶新娘。
顾流低声解释道:“他要重铸剑,我恰好有一些剑材。问题就出在,那些材料的等级太高了。”
顾流将声音压得更低:“剑灵诞生了。”
不愧是师尊!
不过,贺清还是有点不理解。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啊,为什么师尊要压低声音说话呢?
两个人来得正好。
下一刻,只见铸阁的门缓缓打开了,里边站着一个雪白的小娃娃。
一双凤眼骄矜贵气,眉尾处有点上挑,长得很精致可爱。
门打开后,那小孩冷静地打量着门外,扫过顾流,扫过贺清,扫过简……
看到简成济的时候,小孩的眼睛亮了一下!
简成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那小孩跑了过来,仰头看着简成济,与他直勾勾对视。
“这……”简成济低着头,有点佝偻。
小孩奶声奶气道:“你不抱我,是不认识我了?”
这居然是个小女孩!
简成济苦着脸,顿时难以言喻了。
自己的老婆剑,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简成济没有千夫所指的那种癖好,他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身份。
老公是当不成了,现在,唉,只能当爹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毕竟能亲眼看见自己的丝洛剑化为人,哪怕是喜当爹他也愿意!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高兴起来,亲切地拉着丝洛剑的手。
“来来来,乖女儿,爹爹带你去买漂亮小裙子!”
“乖女儿?”
丝洛剑停顿了一下,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简成济,我是男的。”
“怎么会?!”
简成济如遭雷劈,大受打击!
顾流轻轻咳嗽了一下,其实是掩盖笑声,他快笑出声来了。
贺清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师尊刚刚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说话了……
简成济垂着手,面如死灰。
丝洛剑见他这幅样子,很不开心,他叉着腰大声质问:“喂,简成济!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七八岁的小孩狗都嫌,哪怕丝洛剑长得可爱,但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狗都嫌的状态。
他像猴子一样抓着简成济的衣服,试图攀爬上去。
“你以前都抱着我走路的!现在你也要抱着我!你还要带我去买裙子!”
老婆剑变成女儿剑变成儿子剑了,现在可能还要变成猴子剑。
简成济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想要精心呵护的柔软。
他一捞一提溜,就把丝洛剑提到了自己胳膊上。
不过想到自己白得了一个孝顺儿子,简成济也还是高兴的,他高兴地拍了拍自己怀里小猴子的脑袋。
男人手上动作很温柔,嘴巴里却* 不由自主吐出冰冷的话。
“男孩子穿什么漂亮裙子,有块破布穿就得了。”
说到这里,简成济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呢,怪不得你不喜欢系剑穗,原来是个男的。”
既然这样,几百条剑穗便宜卖了好了,反正他之前好像也不喜欢。
“而且丝洛剑这个名字太柔了,得改改。你既然是个男孩,就要有男孩的名字。”
简成济忖度着:“嗯,以后你就跟我姓,名字就叫简金刚吧。”
“什么?!”
丝洛剑和简成济命魂相牵,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简成济想卖了自己的剑穗。
而且这家伙居然要改我用了这么久的名字,还改得这么土!
小孩儿气得乱踢,抓着简成济的耳朵,对着里边大吼大叫:“不许改名!不许卖我的剑穗!我的就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不是说带我去买裙子的吗?我要穿!我要穿!我要穿!!!”
剑灵的音量巨大,路边一排树都震动了,簌簌落下许多树叶。
简成济看着人还在,其实半边魂已经被吼走了,魂魄已经在天上飘了。
他的脑瓜子嗡嗡的,这就是剑吟吗?!
顾流整个人都要笑嘻了。
碍于人设,他只能勉强绷住,差点憋成内伤。
偷偷深呼吸了好几下,顾流高贵冷艳地转身,和贺清使了一个眼神:
这哪里是老婆剑?
这明明是祖宗剑!
接受到了师尊的眼神,贺清心中就蠢蠢欲动起来。
算算日子,确实是今天了。
自从那一次之后,两个人定下了约定,每到朔月之时,贺清就来帮师尊渡过难关。
顾流的灵力不再外溢得那么严重了,偶尔只有丝丝缕缕泄露出来。
这几个月以来,清静峰上,一派鸟语花香。
当然,凝华真人也知道了贺清家里的事,他表示一定会帮忙抓住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从此以后,本来就毫无保留的贺清修补得更加卖力了。
两人交叠时,贺清看着师尊在自己身下的样子,忍不住分了神,漏了几缕灵气。
他心里是否也对我有几分欢喜呢?
第136章 黑化炉鼎徒儿(11)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既然炉鼎之术这么有效果, 还如此立竿见影,凝华也就不再那么排斥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办法会不会伤到徒弟的身体。
于是, 他想尽了办法,来给自己的亲亲徒弟补身体、补灵根, 增加修为。
什么灵材灵宝灵植灵石灵器……那通通都是不要钱地给。
狂砸!
他喝的水是南国水乡最清冽甘甜的灵泉。
穿的衣服是用上好的天蚕灵丝制成。
用的法器不知道是从哪个大师手中炼出的, 认主那一刻, 清静峰上绽出了万千光华!
本来的贺清就已经很遭人嫉妒了。
现在凝华真人对他愈发好了,他简直比一些职位较低的小长老还要风光。
有一次, 宗门之间比试, 全宗门合适的弟子都参赛了。
身为凝华真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传弟子, 贺清当然也参加了。
各宗门之间关系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
大家经常会往来,切磋武功, 交流经验。
贺清就站在顾流的身边,顾流就站在长老堆里。
凝华真人的名字,修仙界里没有一个人没听过的,大家自然就想要来结交攀谈。
自然,也注意到了贺清。
虽然贺清看着年纪轻轻,但是大家谁都没往他是弟子的方向来考虑。
大家纷纷把他认错了,认成了门派里一个不怎么露面的长老。
毕竟,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
这种贵气不是说浑身的气质富贵逼人。
而是实实在在的灵石和武力值堆出来的!
物质意义上的贵气!
顾流翻出了商城页面,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给贺清兑换出来的新衣。
【元夜千灯】
宙·七品
鱼龙光转雪霰纷,火树银花星溅纹。
回首惊碎琉璃烬, 烬里梅痕似故人。
物品介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件衣服是属于华丽的那种款式, 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都特别细致。
穿在他身上非常合适,简直帅极了!
当然了,衣服自带的防护属性就不必说了,毕竟系统商城里的东西没有差的。
况且顾流还把孔也全开了,每一个词条都是洗到满级才肯放手的!
在游戏里,顾流的审美就是那种很男生的审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审美了。
要华丽、要夸张、要恨不得把全衣柜的东西都穿在自己身上。
白发好看,一看就很贵,衣服也是越亮越好,越吸睛就越贵气。
至于那些饰品呢,当然要越大越好,不显眼别人怎么知道自己戴着呢?
所以在他这种审美之下,贺清这件衣服浑身散发着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贺清本人也欣然地穿了,还随身佩戴了两条玉佩组,也是顾流给的,能巨幅提高对灵气的感应。
所以贺清走起路来的时候,一路带风,浑身散发着金光,有一种暴发户般的豪横。
那叫一个叮铃哐啷,煞是好听!
顾流暗暗留心过,穿上这套衣服之后,对象的回头率也很高。
他特别得意,觉得自己给对象的打扮简直是酷极了,帅呆了。
其实是大家都被这炫富一样的穿搭晃到眼睛了,才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嗯?还挺帅?
啧,好好一张脸,怎么穿成这样?
再一细看衣服的属性……
打扰了,壕的世界我不懂。
主要是贺清能撑得起来,肩宽腿长,自带一股气质,时尚的完成度其实还是靠脸。
所以至今顾流还很满意自己给他的穿搭。
贺清也完全沉浸在了甜蜜之中。
他的想法本来就不算清白,深入地接触过后,就愈发体会到师尊的好了。
那股子触手可及的妄想,在脑海里也越来越根深蒂固,越来越真了。
为表尊敬,他都是抱着师尊,让师尊在上面之后,自己才敢恭恭敬敬地夯进去的。
但明明是很正经的采补,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也不由得有好多次晃了神。
有好多次,就差一点点,他就要把师尊放倒在柔软的床铺里,肩膀上扛着师尊的小腿了。
其实顾流也不太喜欢这个姿势,有点累,他不想自己动,更喜欢躺平。
但是为了保持人设……
算了,忍了。
除此之外,在顾流的视角里,贺清越来越黏人了。
他这个死样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不知道怎么合理地黏人。
于是,就拼命问问题,那些问题都很蠢,但是他就是乐此不疲地问。
顾流也回过味来了,知道对象其实是在撒娇,于是也乐此不疲、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他。
除了好学,贺清的剑法也有很多失误。
失误比之前更多了,故意的,就是故意等着顾流来手把手亲自纠正他的动作。
要不是顾流问了系统,他真的要以为对象当炉鼎当傻了。
*
贺清继续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清晨起床练完剑后,就是师尊传授功法,之后他可以自由安排。
贺清喜欢去做点心,点心里放上半罐子的糖,他会亲眼看师尊吃完这些甜点。
之后他会去书阁挑一些书,再回到清静峰慢慢翻阅。
这一天他刚从书阁借完书,身上还带着一些点心的香气。
贺清走到半路,被人拦下来了。
“庞长老。”贺清打了声招呼,“是有眉目了吗?”
他以为庞玉泽锁定了仇人。
谁知道庞玉泽迅速下了一个隔音罩,他急道:“你快些走,他们想要夺舍!”
“夺舍?”贺清一下子不明白了。
庞玉泽想要拉贺清的胳膊,把他拽走,贺清一下就甩开。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庞玉泽道:“你还不清楚吗?顾流想要把你夺舍了!他和掌门谋划很久了!”
贺清不走,笃定道:“他不会的,我已经给师尊修补了灵根。”
“什么?这么说你们已经……他逼你了?!”庞玉泽大惊。
贺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微红,“不,是我自愿帮师尊的。”
“而且师尊对我很好。”贺清红着脸,有点羞涩地继续道,“庞长老,肯定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贺清嘴上这样很有礼貌地说,但是他的语气分明流露出来自己的态度——你是耳背听错了吧。
庞玉泽气得跳脚,这个傻瓜,被卖了还想着替人数钱!
庞玉泽鼻子都气歪了,吹胡子瞪眼的:“你有了一件新衣服的时候,还会把新衣服的布剪下来,去修补旧衣服吗?”
“可是我的师尊对我很好啊……”
贺清觉得太可笑了,自己和师尊相处了这么久,他根本不可能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庞玉泽不会是嫉妒我们师徒俩的感情,在挑拨离间吧?
“你如果不相信,不妨试探一下,或者平常多留心一些。”
庞玉泽也有点想放弃了,知道哪怕自己把他打晕带走,他爬也要爬到顾流身边来。
人各有命,尊重他人命运。
贺清心里也很烦躁,不想再继续纠缠,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了。”
我的师尊是谁?他可是凝华真人啊!
只要有一丝怀疑,就是对他的侮辱!
贺清告辞了庞玉泽之后,继续带着书走回山中。
隐隐地,他感觉有些不对。
面前的这是……又一个隔音法术?
什么事情连我都需要瞒着?贺清想。
他下意识就用手去触碰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一下是会被挡住的,也肯定是能够让主人感受到的,可是贺清并没有受到一点阻拦。
由于贺清与顾流两人灵气交融,气息太相似了。
贺清并没有能被识别出来,很顺畅地进去了。
抱着心中一点疑问,贺清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隔音法术罩中,两个人正在交流着。
谁都没发现第三个人的到来。
……
“不急,至少等到元婴。准备夺舍……他的肉身太弱了,承受不了我的魂魄。”
“那个叫方恬的女弟子不错,还是极品水灵根。再过几年,你也可以和她结成道侣,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我的灵气现在收敛许多了。掌门师兄不必这么着急。”
“又不愿意了是吗?上次炉鼎你不也不愿意,现在还不是……好好好,我知道你不高兴了,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说就是了。”
夺舍、方恬、道侣……?
贺清深吸一口气,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像一个大摆锤,砸得他头脑发懵。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踩到了一粒小石子。
“什么人?”
掌门眼神一厉,朝贺清躲藏处毫不犹豫地出了一掌。
贺清完全没想着躲藏,这一掌他也躲不开,硬吃下了一击。
贺清嘴角流出鲜血,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见走出来的身影,顾流也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你怎么在这里?!你……都听到了?”
贺清“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尊,你说话,只要你开口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顾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贺清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地沉寂了下去。
掌门迅速凝聚灵力,化风为锁。
“还跟他废话做什么?直接抓住他,将他灌顶至元婴,直接夺舍!”
凝华犹豫了一下,手指抽了抽,在这一刻,他究竟还是没忍心动手。
这一刻他犹豫了,可是下一刻呢?
贺清催动顶级法宝,用师尊送的法宝闪避开了掌门的攻击。
掌门毕竟也是大乘期,虽然他顾忌着不能损坏贺清的肉身而没有下狠手,但是这也够贺清喝一壶的了。
每一次掌门的攻击,都会完全损坏掉贺清的一个法宝。
贺清努力地逃着。
两人紧追不舍,跟在他身后。
很快,三人飞到了清静峰的深渊旁。
掌门依旧在攻击,可是凝华的攻势并不是很坚决,软绵绵的,没有他平常的力道。
贺清因为这点不坚决,心里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些幻想。
但是很快,这点幻想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法宝消耗得越来越快,很快就捉襟见肘,不能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贺清抓住了凝华犹豫的时机,毫不犹豫凝聚了自己全身的攻击,自毁丹田!
“你想要跟她结成道侣?想要夺舍?”
贺清对着顾流,恨恨道:“你做梦!”
“不!贺清!”顾流瞬间瞪大了双眼。
“我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回声回荡在山谷中,贺清坠入了山崖。
第137章 黑化炉鼎徒儿(12)
清静峰下, 云雾飘渺,泥沼漆黑。
贺清躺在深渊之下,眼耳口鼻均被淤泥覆盖, 七窍中汩汩流出鲜红的血。
丹田全毁,经脉俱损, 已是活不成了。
清静峰上, 凝华从上往下看着漆黑的深渊, 胸膛不断起伏着。
清静峰侧的暗渊深不可测,且非常诡异, 像有凝滞力一般, 会阻塞活物的经脉灵力。
别说寻常鸟兽了, 就是那些具有呼风唤雨、搬山填海之力的大能,下得去,也很难上得来。
这里, 几乎是十死无生。
至于一个普通的金丹期修士,是绝无可能上来的。
掌门很遗憾道:“可惜啊,一个夺舍的好苗子,就这么没了。”
凝华愤怒地抽出剑:“我已经答应了你,为什么你还要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掌门慢悠悠道:“你刚才也并没有阻止我不是吗?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其实你也是想要夺舍的,只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罢了。”
“我……”
凝华辩解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我也是不想他死的。
夺舍之后,我会给他重新找一个合适的躯体, 他还能够继续修行,还能够当我的徒弟。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掌门叹了一口气, 道:“要是那个方恬是男子就好了,这样,你还能够夺舍她的躯体。”
“君子远庖厨, 我当时就不太同意你收他为弟子……”
之后掌门说的话,凝华都没有听进去,他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也许,正是因为愧疚,所以自己才会加倍补偿,加倍对他好。
*
漆黑如墨的暗渊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那身影非常轻盈,像一片羽毛,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沼泽之中。
那是一只仙鹤。
顾流心里打着鼓,问:“系统,这丹药真的没什么副作用吧?”
他的长长鸟喙里,衔着一粒九转还魂丹,他很小心地克制住自己吃下去。
顾流吃了化形丹,变成了一只仙鹤的样子,长出了一对硕大洁白的翅膀。
这样他才能飞下暗渊,来寻找贺清……的尸骨。
他继续对着系统叨叨:“要是这玩意儿是假冒伪劣产品,我是不是就得去地府要人了?”
系统也是个颜控,平常它看顾流长得好看,容忍度还挺高,现在顾流变成一只鸟了,系统就不太爱搭理他了。
顾流问了几遍,系统才懒洋洋地回答。
“放心吧,他在这个世界里体质特殊,我死了他都不会死。”
顾流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针对它的第二句回应道:“这倒也不必,这倒也不必。”
同时顾流心里还有点隐隐羡慕贺清。
毕竟,众所周知,悬崖是摔不死人的。
不仅摔不死,还能触发奇遇,变得贼帅!跟充了钱似的!
顾流手拿贺清给的剧本,知道后来剧情的发展,心里是有点心疼他的。
毕竟看自己对象难受,他也不舒服。
可是为了更帅气的对象和play……冲冲冲!
“诶,我好像看见他了!”
一个修长的人形躺在沼泽之中,渐渐被淹没,几乎只剩个轮廓了。
顾流赶紧提起两条细长的大长鸟腿,扑棱着翅膀向那边而去。
仙鹤衔丹来,还魂复生去。
这种时候顾流不方便在边上仔细观察,要是被发现了play也玩不成,指不定多尴尬。
他只能远远躲着,通过系统监控。
顾流眼睁睁看着贺清脱胎换骨。
字面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那副伤痕累累的好皮囊裂开了,人皮宛如蛇蜕一样,逐渐与皮肤分离。
人皮完整地脱落了下来,又透明又软,连上面的嘴唇鼻子都看得非常清楚。
之后,从贺清原本的身体之中,爬出了一条长满鳞片的东西。
那是一条黑龙。
黑龙左右张望着,然后一口吞下了人蜕,化为一缕烟尘,朝着极北之地飞去。
*
茫茫的雪原,白得刺目。
百年的风雪在这片辽阔的白地呼啸着。
先前酷热难当、魔喑鬼啸的极北之地不见了。
如今,这里除了风与雪的呼啸声,完全没有了别的踪迹。
黑龙的记忆断断续续,残缺不全,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偌大雪原,胸中悲怆。
一声龙吟,雪原开始晃动,坚实的冻土地面开始崩塌。
百年的积雪逐渐融化,沉眠于冰层之下的岩浆开始缓缓流动。
魔族大军,悄然苏醒。
魔龙想起来了,几百年前,自己已是半步仙人的境界。
但是也仅仅是半步仙人了。
魔族,永远成不了仙。
魔族的血脉特殊,具有夺天之力,身体也十分强韧。
出生时,哪怕是再弱小的魔人都有元婴期的实力,非常难以对付。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强悍实在是太过逆天,所以天道会进行制衡。
魔族是没有灵根的。
这也就说明了,他们永远不能飞升成仙,永远都只能被困在这片土地上,不可能自在地遨游于天地。
魔族自豪于肉身的坚韧、实力的强悍,同时,他们也在渴望着灵气充盈自身的感觉。
那种感觉太美好了,飘飘欲仙。
因此,魔族嗜吃人,尤其是修士。
此刻,龙吟渐渐消散,几位魔族大将从滚烫的岩浆之中显露了身形。
有的由鳞片覆盖着全身,双目紧闭。
有的浑身裹着厚厚的丝茧,来抵挡雪之寒意。
此时,一片绚烂的紫色和红色从岩浆中显露了出来。
伴随着浓郁的香味,妖冶的食人花缓缓绽放。
这香味太过浓烈,在嗅觉灵敏的魔龙眼中,与恶臭无异。
魔龙恢复了人形。
男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美,与人类无异。
奇异的是那双金黄色的眼瞳,头上还长着两柄长角,枝丫间岔得很开,凸显出非人的身份。
“原来……”
原来,顾流的心魔,是我啊。
贺清摸了摸头顶的龙角,眼眸有一瞬间恢复成了黑色。
事已至此,他并不打算继续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自作多情。
魔龙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巨花,继续给这朵大花灌入更多魔力。
食人花的花瓣巨大,开花的速度也非常缓慢,再加上这股恶香,贺清等得有点不耐烦。
他喃喃自语道:“不如我直接撕开……”
那巨花似有所觉,浑身一抖,加快了开花的速度。
花心正中,一粉一白两道身影躺……不,搂抱在一起。
一个妖媚,一个冷艳,本来水火不容,此刻看着倒是还算和谐。
看见这一幕,贺清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二人之前,关系不是很不好的么?
居然葬在了一处?
不过他并没有细想,这二人待在一块儿,正好省了自己寻找的功夫。
他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双手一提,就把二人轻松甩到了岸上。
很快,他就把五名魔将找齐了。
贺清将魔力注入五人体内,他们的尸身渐渐回暖,才重新恢复了生命力。
“魔主!”
“尊上!”
魔将们此刻还是半死之身,说话都不利索,走一步都要摔好几跤。
他们只能大着舌头,恭恭敬敬地拜见自己的尊上。
贺清看着面前的这五人。
魔将三男二女,个性迥异。
他们各自都不怎么对付,各自都想把另外四人通通搞死,霸占资源,这事人尽皆知。
唯一相同的是,这五人都对杀戮有特别的兴趣,是千年来魔族的中流砥柱。
五人中有野心勃勃的,也有忠心耿耿的。
他们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
想到这里,贺清就一阵痛苦。
是自己太轻信顾流,魔族才会全军覆没。
幸好,魔族生命力强韧,只要□□还保存着,哪怕经历了百年,也不会彻底死去。
*
十年一晃而过。
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中,贺清逐渐恢复了自己的鼎盛状态。
贺清用了秘法掩盖极北雪原的变化。
反攻修真界,还需徐徐图之。
此事不宜暴露得太早。
除此之外,贺清心中还有一股隐秘的愤懑——既然他顾流能将极北火山带变为极北冰原,我贺清为什么不能将它变回去呢?
五位魔族大将也懂这个道理,虽然他们好战也善战,但都不是没脑子的。
他们懂得隐忍蛰伏,挑出来复生的魔族士兵也都是他们各自的心腹。
虽然这些士兵对贺清不一定忠心耿耿,但对魔将他们自己一定是忠心耿耿的。
至于魔将们用了什么手段,就不为人所知了。
贺清派出一波又一波探子,混入修仙界中,探查各种各样的消息。
探子归来,他平静地听着各种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消息,直到——
“你说什么?婚讯?”
贺清一把抓住了那个探子,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金黄竖瞳。
探子被捏住了衣领,吊在喉咙上,双脚都离地了。
还好魔族□□强韧,不至于被直接勒死。
“再说一遍,你听到了什么?!”
好哇,果然……果然!
“凝、凝……顾流弟子要成婚了,哦,不,不,是道侣契约。”
探子磕磕绊绊道。
放在修仙界里,自己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角色。
可他头一次看到魔尊如此盛怒的样子,顿时软了脚,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差别?!
用得着你反复强调?
贺清胸中怒火更炽,宛如厚雪积压下,灼灼喷发的火山。
他扔开手中的探子。
“滚!”
“诶,是!是!”
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出来魔尊心情很不好,再待在这里就是找死!
那探子连滚带爬就要逃走。
“等等。”
凉嗖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探子瞬间全身一僵。
“他们的结契大典在什么时候?”
探子被吓得记忆都有些混乱了,“是两、是三天后!”
贺清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道:“毕竟是我的亲师尊……本尊要在众人面前,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第138章 黑化炉鼎徒儿(13)
贺清站在天问道的山门前, 抬头望着那高耸华丽的牌楼。
"天问道"三个大字在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曾几何时,当初的自己也是站在这个地方, 仰望着同样的牌楼。
望着“天问道”这三个字,眼神里充满了孺慕与向往。
那时的他多天真啊, 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归宿, 以为那个人会永远护着他, 永远是自己最敬最爱的师尊。
他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今夕往昔,恨意难平。
贺清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如今这幅模样, 任谁都认不出来。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普普通通的皮囊, 是扔在人海里,一眨眼就会忘记的长相。
唯独自己的身高有些惹眼。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还有谁会记得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呢?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迈步踏入山门。
守门弟子只是随意扫了眼他伪造的令牌,就放他进去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天问道的大喜之日,顾流要与他人结道侣契约。
天问道中来了很多人,五湖四海的修仙者汇聚一堂。
守门弟子自然松懈了许多,不会再像往常那样严苛地排查。
贺清混在观礼的弟子之中,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上的那道身影。
顾流今天难得没穿那身素白道袍, 而是换了一袭淡红色的长衫。
那抹淡红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贺清的眼睛。
他凭什么换衣服?!
他怎么能穿红色?!
男人白发高束,眉眼含笑, 气色红润得刺眼。
贺清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眼珠都要突出来。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他怎么能过得这么好?!
十年前, 他们还是师尊和弟子。
顾流待他极好,再没有任何一个师尊能对弟子这么好的。
他手把手教他剑法,陪他修炼,任何问题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资源倾斜得令所有人都嫉妒。
可是,后来呢?
后来,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偶然听见顾流和掌门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算计。
自己不是弟子,不是炉鼎。
只是一副供他夺舍的皮囊。
贺清至今还记得那一天。
顾流,还有天问道那个老不死的,两人的对话句句像刀子一样剔骨剜心。
不过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轻易地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不就的之前,自己还天真地认为,自己是特殊的、特别的。
如今十年过去了,顾流要成亲了。
而自己……自己又算什么呢?
凭什么?!
他死死盯着顾流,心里翻涌着无数个偏执到疯狂念头。
如果,如果,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如果他的灵根没有受损……
是不是,是不是……
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现在站在顾流身边的,会不会……是我?
仅仅一瞬间,贺清就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
他吃了一惊,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巴掌。
可是他无法停止自己的妄想。
在听到顾流要与人结契之时,他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贺清的思绪。
他皱眉回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赤着脚狂奔而来。
那男人浑身酒气,嘴巴红得异常,就像是涂了极艳的胭脂。
那男人跑近之后,贺清这才认出这疯子是简成济。
简成济慌慌张张的,一点都没有之前沉稳的样子。
怎么十年之后,他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众人面前,素来可靠的简成济崩溃大喊:“我的软剑!我的软剑!它变硬了!”
贺清:“……”
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啊啊啊啊啊!”
简成济疯疯癫癫地跑远了。
那股子惊恐劲儿,就像是有鬼在后面追。
贺清懒得管他。
在天问道的地盘上,还能出什么事?
况且,自己只是一个微末弟子,这不是自己该管的。
他重新看向顾流,却发现对方也被这突发状况吸引了注意力。
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紧绷。
他的目光追着简成济的背影,随之逐渐远去。
都这个时候了,顾流居然还在担心别人?
贺清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更炽了。
果然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长相有点阴柔,眉眼之间却非常凌厉,丹凤眼微微上挑。
贺清注意到,他的嘴巴也有点红。
贺清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刚刚那个人去哪儿了?”
少年开口,嗓音低冷。
贺清瞥了他一看,随手一指。
“那边。”
“多谢。”
少年点头,快步追去。
贺清这才后知后觉——这人好像是那个,那个……什么剑的剑灵。
简成济的老婆剑。
不过无所谓了,贺清懒得关注他们,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阴冷的目光缓缓移转到高台之上。
抢人。
*
吉时已到,礼乐齐响。
顾流握着新娘的手腕,缓步走向高台。
贺清看着两人接触的地方。
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他眼底的阴郁也几乎要溢出来,化为实质了。
他忍不了了。
“轰!”
一道魔气骤然爆发,贺清周身黑雾翻涌。
伪装瞬间褪去,露出一张俊美凌厉的脸。
“顾流!”他厉声喝道。
全场哗然!
“这是魔气!好浓郁的魔气!”
“快快快,结阵,杀!”
“好眼熟的脸……我想不起来了。”
“这是魔尊!我识得他的魔气!”
“是贺……不,不对,怎么会是他?”
一瞬间人仰马翻,各路人马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天问道的弟子们瞬间拔出剑来,严阵以待。
高台之上,凝华猛地回头,瞳孔骤缩:“……是你?”
贺清冷笑一声,飞上前来。
“我还没死,你很失望吗?”
原本,他是想喊“我是来抢亲的”。
可目光一扫,他却在高台上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方恬。
还有……荀辛?
顾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赶紧将方恬的手塞到荀辛手里。
高台之上,就这么出现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显得有些滑稽。
不,现在应该是四足鼎立了。
贺清瞬间明白了什么,硬生生改口:“我是……来贺喜的。”
没发现他瞬间变脸的众人:“……?”
贺清勾起嘴角,随便甩了些宝物给面前这对懵逼的新人。
下一秒,他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顾流面前,大手一把扣住他的细腰。
魔气翻涌间,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凝华真人!”
“快追!”
天问道中,各门各派的* 人都乱作一团。
唯独方恬和荀辛站在原地,手牵着手,神色复杂。
“他还活着,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方恬低声道。
荀辛眯了眯眼:“十年了,他放不下。”
*
万里之外,两人的身形渐渐从浓郁的魔气中显露出来。
贺清把顾流掳回了魔宫。
顾流被他扔在玄玉暖榻上,他衣裳凌乱,发冠歪斜,却依旧镇定。
顾流支着手臂从床上撑起,嘴角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笑意。
“贺清,你这是做什么?”
贺清盯着他,高大的身躯突然从上往下压了下来,顾流不得不向后仰去几分。
他盯着他,突然笑了:“你觉得呢?”
他俯身越逼越近,手指抚摸上顾流的唇,嗓音低哑。
“十年不见,师尊过得可真是滋润啊。”
看着顾流镇定的样子,他奇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吗?”
话刚说出口,贺清自己都想笑。
顾流怎么会不知道……
百年之前,自己就是死在他的手中的啊……
后来不知为何,自己居然托生为凡人,还拥有了灵根。
可奇怪的是,魔族怎么会有灵根呢?
魔又不像人类,不入轮回,没有灵根。
除非……除非这件事中有人在背后操纵。
贺清知道,这件事中必有蹊跷,没准也是魔族飞升的机缘。
只是,他让属下去查阅资料,到处都没有翻到相关信息。
反而把杀害贺家三十余口人的邪修找出来了。
被抓到后,那些邪修也支支吾吾。
贺清不耐烦地使用了搜魂大法。
在这些痛苦大叫的邪修的记忆之中,贺清看见了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不辨男女,不识胖瘦,不分老少,不见美丑。
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对邪修说:“贺家有一个水天灵根的人,你们不去看看吗?”
那些邪修闻言,循着浓郁的灵气,一路追到贺家。
可当时的自己正好不在。
邪修们只能闻到灵气却吃不到,当时他们将贺家团团围住,自己也早就感觉到了不对,是根本不可能自投罗网的。
邪修们白忙一场,恼羞成怒,于是将活口全部杀死。
得知一切的贺清如法炮制,也将那些邪修全部杀死了,就用他们杀死贺家人的方式。
贺清的心里没有什么感觉,没有释然,没有心痛,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
重生之后,他对于家人的记忆像隔了很远似的,已经很淡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那个穿着斗篷的人是谁呢?
一边想着,贺清的手依然在顾流的唇上揉捏着。
顾流微微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今日是我弟子大婚,你潜入正道,强行掳走我,就不怕正道魔道开战?”
“开战?”贺清嗤笑,“你以为我在乎?”
他一把扣住顾流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顾流,百年前你骗了我,我死了一次。十年前你又骗了我,我又死了一次……”
他低低地笑着,眼神倏然间变得狠戾。
“现在我回来了,该害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第139章 黑化炉鼎弟子(14)
温泉池内, 雾气氤氲。
轻纱般缭绕的水雾,将四周景致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细白的锁链在这雾气中若隐若现。
此刻,一条条长长的细链缠绕在那仙人模样的男子身上。
随着男子轻微的颤抖, 锁链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你……想要干什么?”
那男子早已完全丧失了力气, 只能任由身后之人摆布。
随着动作, 池水微漾, 泛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逐渐扩散,由小及大。
它们重叠在一起, 又很快地分离, 下一刻, 更多的涟漪又叠在了一起。
层层叠叠的水波荡漾着,晃得人眼晕。
顾流银色的长发散开在水面上,像一片片被打湿的羽毛。
沾了水的羽毛极重极沉, 水中的鸟儿垂死挣扎着,再也飞不起来了。
顾流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那些锁链看似纤细,实则重若千钧。
锁链上细密地刻着压制灵力的魔纹,叫人插翅难飞。
“别白费力气了,师尊。”
身躯交叠,贺清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 吐息灼热,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
“这缚仙链可是弟子特意为您准备的。师尊怎么能这么不领情呢?”
曾经的徒儿再也没有了之前恭敬的模样。
他大逆不道地做了之前自己就想做的事情。
贺清拉着顾流的长发,逼迫他直视镜中的两人。
“来, 师尊,叫出来。”
凝华咬住下唇,不肯出声。
镜中的自己面色潮红, 眼中水光潋滟,哪还有半分“师尊”的威严模样?
他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看着我,看着镜子。”
贺清不愉,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
顾流睁开眼睛,恰巧与镜中的贺清对上了眼,男人的眼里一片炽热的暗芒,灼热逼人。
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身后坚实的胸膛。
贺清接住了怀里的师尊,讥讽道:“当年,师尊教导弟子要直面本心,要直面困境。怎么,现在自己反倒做不到了?”
他掰着他的下巴,“仔细看看。”
顾流被迫继续盯着镜中的两人。
镜子巨大,填满了面前的这堵墙壁。
镜面光滑无比又清晰无比,纤毫毕现地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贺清单手解开顾流早已湿透的衣襟,露出那片如玉的胸膛。
他善解人意地笑道:“衣服都湿了,师尊,我来帮你换。”
“不,不要!”
顾流剧烈挣扎,很快他颤抖起来,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镜中,仙人模样的男子被身后的男子死死禁锢着。
银色的长发无力地飘散在池水中,起起伏伏。
雪白的肌肤被一池温水熏得染上了粉,暖玉生香。
情至深处,恨也到达了顶峰。
贺清看着怀中的人,一口下去,恨恨地咬在了他的脖颈之侧。
尖锐的疼痛传来,顾流闷哼一声。
贺清的犬齿很锋利,刺破了薄薄皮肤。
鲜血顺着锁骨流下,在池水中晕开淡淡的红。
贺清的脸色阴沉沉的,嘴角扯着一次冷笑。
他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留下的印记。
指尖之下,是温香暖玉,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
师尊,看,现在的我们多么地紧密,多么地亲密无间啊。
*
“是你做的,对么?”
贺清的声音如同一团冷火,突兀地出现在寂静的室内。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很轻易就能听出来,他在强装着镇定。
贺清手持一只沾了墨的毛笔。
男人掀起眼皮,懒懒地看着面前的顾流。
他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此刻的顾流,正无力地趴在桌面上。
他的脊背微微弓起,脊骨清晰可见。
一对蝴蝶骨十分漂亮,宛若振翅欲飞。
魔域炎热,贺清又霸道,顾流能穿着的衣裳,都是飘飘摇摇的轻纱。
此刻,那些轻透的纱堆积在细窄的腰部,露出了腰窝,引人遐思。
贺清很满意地看着那些云似的纱簇拥着无力的美人。
这样的人物,本就该高高在上,宛若在云端的。
“还装傻,都怕得发抖了。”
男人粗砺的指腹轻轻揉过洁白细腻的纸面,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那里,正灼灼盛开着一朵妖冶的墨色牡丹。
贺清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他轻轻转动手腕,湿润的毛笔尖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笔走如游龙。
一丝丝清晰分明的墨线从笔尖扯出,宛如灵动的游蛇。
在光洁细腻、泛着暖香的纸面上游走。
顾流感受着湿润冰冷的水墨如蛇一样在自己背部游走。
哪怕竭力克制,也忍不住轻微发抖。
绝代佳人细腻洁白的背部皮肉,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画材。
贺清侧过手背,温柔地抚摸着手下的纸面。
粗糙的皮肤与细腻的人皮相互摩擦,发出暧昧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传入顾流耳中,却如同某种恐怖存在的低语,令他不寒而栗。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顾流趴在桌面上,不住地颤抖。
“是你喊了那些邪修过来的,你想让他们杀了我,为什么?”
贺清饶有兴趣地问,笔尖悬停,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死之后,真正的我就会复活。”
“唔,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和那个老东西一起逼死我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流颤抖得更加厉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依旧不肯开口说话。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却并不悔恨。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弟子。
“害怕什么,我怎么舍得伤了你呢?师、尊。”
贺清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嘲讽。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长长的回音非常清晰,仿佛有无数个贺清在同时说话。
顾流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流流……”
“什么?”
乍一听这个称呼,顾流吃了一惊。
贺清轻叹了一声:“师尊可真是冷淡啊,我等了这么久,药效才发作。”
男人用手指勾起一缕煽情的银丝。
在顾流面前,他邪气地笑道:“流流……流出来了。”
昏暗的书房之内,揉碎了一地的牡丹。
*
“我的重生是不是也是有你的手笔?”
贺清抱着顾流,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
男人爱不释手地玩着手中的禁脔,像是一个小孩在玩弄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越是喜爱,破坏力就越大。
“唔……”
顾流咬住了下唇。
他的眼角泛出了漂亮的红,眼睛微微湿润,泪水将眼上黑布濡湿。
可惜,此刻这一双漂亮的眼睛蒙着黑布。
贺清是欣赏不到这等好风景了。
都这个时候了,贺清还是没放弃那些问题。
“师尊,顾流,你说说,为什么我一个魔族,居然也会有水灵根呢?”
可是一问到这些问题,顾流始终在装傻,连那些呜咽声都听不见了。
贺清决定,要好好惩罚不听话的师尊。
两人的身形消散在黑烟中。
很快,二人的身影又显露出来,在一座空旷的大殿之中。
“尊上,您这是?”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视觉被剥夺,顾流的耳朵非常敏锐。
他立刻认出,这是贺清身边的宇文集!
顾流浑身一震,眼睛蒙着布,整个人敏感至极。
周围,不仅仅只有宇文集一个。
数十道探究、戏谑的目光,宛若实质,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不,贺清,求求你,不要这样……”
可贺清却一把将顾流拽起,扯开他的衣襟,在众人面前肆意羞辱。
雪白的皮肉之上,布满了可怖的痕迹,新旧痕迹层层叠叠,看起来十分可怖。
“瞧瞧,这就是天问道高高在上的凝华真人!”
周围传来哄笑之声。
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那些话语在耳朵里,烧得顾流浑身发烫。
他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屈辱的泪水从黑布与玉肤的间隙中流了下来。
他想要挣扎,却被贺清紧紧禁锢。
更令他羞耻的是,身体竟在这般羞辱下产生了异样的反应。
他羞愤欲死。
贺清察觉到顾流的变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与恶意。
男人恶狠狠地捏住怀中美人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掰过来。
“堂堂的凝华真人竟也会如此低贱吗?真想让天问道,让你的好掌门、好徒弟都来看看,欣赏欣赏你这幅不知羞耻的样子!
“……不知道他们看到你这幅样子,会有什么感想呢?”
说着,贺清俯身逼近,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美人无力推拒,只能流着泪承受了这一切。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二人气息交融,宛若融为一体,贺清十分餍足。
而顾流的情况就坏得多,他哽咽地哭着,不断地抽泣。
贺清轻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要不要看看周围?”
大手拉住了黑布,就要将它扯下来。
顾流失声尖叫,“不!”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突然扭曲破碎。
待顾流再次看清时,才发现偌大的殿内,竟只有他和贺清两人。
原来,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恶意制造的幻境罢了。
贺清满足地看着顾流震惊的表情。
他伸手将他打横抱起。
顾流浑身僵硬,想要挣扎,却被贺清抱得更紧。
在男人强壮有力的臂膀中,顾流再一次放弃了挣扎。
感受到怀中的美人累得睡着了,贺清轻轻地在他头顶烙下一吻。
“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见。”
*
当贺清把裹得密不透风的顾流从大殿中抱出时,等候在外的魔将们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
待魔尊走远后,大家才敢开口说话。
“此人留着必是大患。”一名络腮胡低声道。
“但谁敢动手?前一个试图对他不利的人,脑袋现在还挂在魔宫门口示众呢。”
另一名青年魔将心有余悸地说。
一旁的妖媚女子呵呵笑出声:“想除掉尊上这么在意的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众人都怀疑顾流早晚会反水,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他们想了一招,决定故意制造机会,让凝华自己逃跑。
这样,自己再报告尊上。
也许暴怒的尊上就会立刻将此人诛杀。
可更令人费解的是,明明有好几次机会,顾流都能解开身上的锁链逃走。
可他却没有逃跑,始终留在贺清的身边。
“难道此人是个傻子?”
魔将们议论纷纷。
“看来传说中的凝华真人,也不是那么聪明嘛。”
“几百岁的年纪,可惜啊,小小年纪就糊涂了。”
只有那妖媚女子回忆着着尊上抱着美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轻笑。
或许,这不是一厢情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