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拦人

    第二天四爷醒的很早,李知婉还在睡,趴在他的怀里,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四爷轻轻挪开李知婉,起身穿衣,直到一切都妥了,这才让外面守着的宫女和太监进屋。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四爷也没在屋子里洗漱,而是让人拿着洗漱的东西到了旁边的厢房,这厢房原来是弘昐几个的屋子,他们搬到前院之后也没有改过来,一直保持原状。

    四爷洗漱好,又用了点昨天李知婉就提前在膳房点好的早膳,这才带着苏培盛回前院。

    只是刚出院子,四爷的脚步顿住了。

    “王爷?”跟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赶紧上

    前询问。

    四爷挥了挥手,“那边有人,抓过来。”

    说完,他继续朝着前走。

    苏培盛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也发现了那个墙角的小太监,眯了眯眼睛,“拿下。”

    距离四爷上朝还有段时间,他坐在书房里看书,这时苏培盛进来了。

    “回禀王爷,那人是听雨轩的小太监,被收买了,来打探王爷的信息。”

    四爷皱眉,满脸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探他的行踪。

    “是谁的小太监?”

    苏培盛小声道:“两位格格都出了银子。”

    四爷轻嗤一声,“看来这两位格格还挺富。”一进宫就用银子打探他的行踪,别的格格可都不敢的事情,她们就敢做。

    “这两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四爷向来不在意这些,听说来了新格格也就是听一下就行了,反正有舒善管着,现在看来,舒善也有管不住的事情。

    “两人家中都没什么功名。”苏培盛短时间只能查到记录了的背景,深入的还需要时间去查。

    不过这身份和她们的动机也相符合,正是因为家中没什么助力,这才迫切地需要得到四爷的宠爱,不然她们什么都没有,在这府里生存都难。

    四爷轻轻转动手中的扳手,直到到了去上早朝的时间,这才有了动静,“小太监打十大板,之后就关着吧。”

    也让刘格格和卢格格看看在这府里随意乱动的下场。

    “是。”-

    小太监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刘格格和卢格格也真切地被吓到了。

    两人在家中不说备受宠爱,也是被护的好好的,没想到第一天进了王府就犯了禁忌。

    两人战战兢兢地等着属于她们的惩罚,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但心里的压力还是没有减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沉重。

    “妹妹,你说该怎么办啊?”卢格格这几天都没睡好,还上火了,嘴角溃烂,上妆都遮不住。

    刘格格抿了抿嘴唇,“当务之急还是让嘴角的伤好起来,不然姐姐这样出去,万一被王爷看见了”

    “我也知道,但这不是好不了吗?”卢格格皱着眉看向自己从府医那里买来的药膏,“这府医定是学医不精。”

    “明天就要去请安了”卢格格瘪着嘴,眉眼间的担忧之色根本遮掩不住,还有对自己不争气的难受。

    刘格格安慰道:“明天说不定就能好一些,别担心那么多,越担心,这伤口越难好。”

    刘格格说了好久才让卢格格的心情好上一些,两人一起用了午膳,直到卢格格困了才分开。

    “格格,咱们干什么要这么讨好卢格格啊?”刘格格身边的宫女不能理解,明明两人的地位一样,根本不需要去讨好。

    刘格格撇了撇嘴,不想回答宫女的话,一口气走回屋里,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都是一样的格格,家世相当,她自然不想做低伏小,但这府里又没有她熟悉的人,行事处处都要小心,卢格格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又没什么脑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她在明面上做靶子是正好的事情,顺便帮她探路了。

    但这滋味也是真不好受啊。

    刘格格连着喝了三杯凉茶才将自己心里的火气消下去,这次她哄着卢格格一起打探四爷的消息,没想到才一开始就失败了,也不知道四爷会怎么想她们

    “你打探的消息没错?”刘格格将刚刚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叫了过来,“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吧?”

    “奴才当然知道。”宫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奴才听的消息是海棠苑那边传来的,就是钮祜禄格格身边的宫女梅乌说的,钮祜禄格格在府里的时间也有好几年了,消息肯定准确。”

    “再说了,传假消息,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刘格格心里也认定了消息的真假,只是还是气闷,“还要捧着那卢格格。”

    现在也只能利用卢格格来突破李侧妃的封锁,这样她们才会有新的路可以走。

    “只希望这出好戏早点开场。”刘格格喃喃道-

    第二天,李知婉压着时间起起床,早饭简单吃了一份紫菜包饭,喝了一碗豆浆,赶紧朝着正院的方向赶。

    十几年了,她还是不能忍受着请安的早起。

    “这时间怎么就不能晚一点呢?”李知婉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福晋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每天管王府,晚睡早起,还要看她们这群人去请安。

    “主子,一个月才两次。”青莲嘴角抽搐,这请安了十几年,她们主子爷抱怨了十几年,每次都是那么几句词,都不带变的。

    当然,青莲的这句台词也十几年没有变化。

    李知婉叹了口气,“一个月两次也不想忍受。”

    早睡早起在她身上是不可能成立的词语,早睡晚起还有可能,不管怎么说,晚起都是最重要的。

    “二格格都没像主子这样。”青莲调侃道:“前段时间我去二格格那边当差,她每天天刚亮就起来了。”

    说到这里,李知婉都觉得神奇,她的女儿和她完全不一样,自律又有行动力,不过想想四爷也就释然了,这是一个肖父的女儿。

    “你们几个去月牙台当差或者去前院的时候,也帮我看着点他们,尤其是弘昐几个,有什么异动就告诉我,倒也不用阻止。”

    前几年开始,李知婉陆续将自己身边的宫女派到几个孩子那边当差,倒也不是监视,而是想让她们几个选一选,总不能以后嫁人了还留在她身边当嬷嬷。

    只是没想到这四个‘青’开头的宫女去当差了一圈,最后回来告诉她,她们不嫁人。

    李知婉也不是那等独断的主子,也没提,只让她们自己做主,不过这去弘昐、弘昀和弘时那边当差的工作是定下来了,她们几个轮流过去一段时间。

    “说到异常,二阿哥那边有几个小宫女朝着他献殷勤。”

    李知婉挑眉,搭在青莲胳膊上的手紧了些,“那弘昐是怎么做的?”

    她能做的只有叮嘱,但弘昐会不会做,她阻拦不了。

    “二阿哥可是正经的很,一点都不看她们。”青莲突然笑了出来,记起来了一个格外有意思的场景,“那天一个小宫女还想撞进二阿哥的怀里,结果二阿哥朝着旁边闪了一下,那宫女跌进刘喜鱼的怀里,吓的脸都白了,刘喜鱼的脸也白了,那场景别提多乐了,二阿哥自己都笑了。”

    刘喜鱼是弘昐身

    边的贴身太监,跟在他身边也十几年了。

    李知婉嘴角抽搐,这举动说是铁壁也没错,但要是真扶了那宫女,她又要担心了。

    李知婉叹了口气,这儿女之事是真的难。

    “弘昀和弘时那边呢?”这两小一些的也不能放松。

    青莲摇头,“三阿哥还只记得吃呢,四阿哥更是一心看书,身边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这两还没开窍呢。

    李知婉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晚一点再接触这些事情为好。

    “主子,到了。”

    时间过的很快,两人才聊了几句就到了位置,李知婉走的不算快,压着时间到了正院,不过她的身份在那里,本就不用太早过来。

    李知婉进屋的时候,屋里差不多做满了,只有左边第一个的位置还空着,那是她的常规位置。

    “姐姐今天来的还是这么晚。”

    李知婉刚坐下,宋韵妍的阴阳怪气又来了,她不准备理会,径直端起刚上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喝了起来。

    宋韵妍:“”

    被无视的感觉格外糟糕,但她又不能真的找李知婉的事情,只能将视线放到其他人身上,而新来的两个格格首当其冲。

    “今天可是来了新人呢,两位妹妹还不快介绍一番?”

    刘格格皱了皱眉,这话听着可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的份位比宋韵妍还低些,明明她们是一样的。

    一旁的卢格格就没想那么多,笑了笑,抬手遮住嘴角还能看出痕迹的溃疡,“我姓卢”

    卢格格的介绍很简单,但将自己的基本情况都说了出来,包括阿玛的官职,这么光明正大还是这府里的头一份。

    安婉珺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也端起一杯热茶喝了起来,不想理会卢格格。

    耿氏好奇地看着卢格格,朝着钮祜禄氏笑了笑,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摇头。

    钮祜禄氏自然懂了耿氏的意思,她和刘格格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刘格格却一愣,接着快速接过话题,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不过她说的要简单很多,一连串的话说下来,真正有用的信息只有她的姓,其他的全都是恭维的话语。

    别的不说,那些恭维的话确实让人听着挺舒服的,李知婉算是明白了很多人喜欢听彩虹屁的理由了。

    不过刘格格的那些话也就这样了,在屋里几人心中的好感还没卢格格高。

    卢格格傻事傻了点,但至少真实,刘格格这一番耍滑头,谁都看得出来,不然她们在这府里岂不是白混了。

    “福晋到。”

    刘格格才介绍完自己,舒善走了进来,她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了这几人在做的事情,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都介绍清楚了,我也就不多介绍了,刘格格和卢格格住在听雨轩,和海棠苑比较远,应当是不会有太多的牵扯,不过海棠苑的几人作为王府的老人,还是要多多照顾新人。”

    “是。”

    舒善又看向宋韵妍,不过这次的脸色不算好,李知婉从她头上看见了雷阵雨,心里一阵嘀咕,莫不是宋韵妍哪里出了问题?

    下一刻舒善就揭开了谜底,“王爷跟我商量过了,瑚图灵阿的婚事大概会在明年定下,你这个做额娘的要有准备,当然我和王爷这边也会准备,但你这个做额娘的不能偷懒。”

    宋韵妍显然没想到是和瑚图灵阿有关的,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忧愁,这姑爷是谁她都不知道。

    李知婉看看宋韵妍又看看舒善,突然就理解了,之前舒善想将瑚图灵阿嫁给她的侄子星德,加深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联系,没想到四爷根本不配合,眼下瑚图灵阿的婚事要定了,肯定不会是星德,而尼楚格早就有了去向,舒善打的主意算是打了水漂。

    难怪心情不好。

    李知婉借着喝茶的遮掩翻了个白眼,星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让瑚图灵阿嫁过去才是对的。

    这两个额娘都不是好的,只希望瑚图灵阿能嫁一个好人。

    宋韵妍几次想要开口,一时都没能找到话题,最后突然看向李知婉,“瑚图灵阿要定亲了,不知道尼楚格何时定亲?”

    宋韵妍就是自己不痛快也要别人不痛快,她和舒善的算盘没了,也要戳一下李知婉,让她也难受一番。

    比起嫁到京中,她自然觉得尼楚格嫁到蒙古凄苦,李知婉这个做额娘的肯定很难受。

    却不想李知婉很淡定,放下茶杯,“这事我也问过王爷,王爷说蒙古那边苦寒,自然要多留几年。”

    “这不合适吧?再留几年,尼楚格都多大了?总不能二十还不嫁吧。”

    “当然可以。”李知婉一点都不怕,“宫里几个抚蒙的公主嫁的都晚,二十多岁才嫁,尼楚格自然也一样,就不劳烦妹妹担心了。”

    宋韵妍一时语塞。

    “行了,今天就这么多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宋韵妍一口气憋的山不来下不去,又不能跑到李知婉面前说话,只能黑着脸回去了。

    另一边李知婉一点都没有气到了宋韵妍的自觉,还觉得挺畅快,一边笑一边和青莲吐槽,“也不知道这宋韵妍有什么毛病,不被我说几句就不舒服吗?”

    典型的抖那啥啊。

    “依奴才所看,那宋格格还是憋着气呢。”青莲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宋韵妍没说一句话,看似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对着自家主子的时候,眼里的嫉妒格外明显。

    两人当年前后脚进宫,都是格格的份位,结果现在两人的位置天翻地覆,一个还要在另一个面前自称奴才,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李知婉耸了耸肩,“反正她也不能这么样。”

    不过李知婉放心放的太早了,宋韵妍确实不能做什么,但她却是这府里最了解李知婉的人,随便和海棠苑的格格透露几句,那边听雨轩就有了行动。

    于是到了晚膳的时间,李知婉正在等着四爷过来吃饭,却听说四爷在半路上被人给拦住了,准确来说是有人站在了通往清风阁的路上,吸引了四爷的注意力。

    “是卢格格?”

    李知婉此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人,既然她和自己有那么一些相似,肯定会行动起来,利用这份相似去达成目的,只是李知婉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们能摸清楚我的风格?”

    不是李知婉自夸,她在四爷面前和在其他格格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这可是四爷亲自认证的,私底下的模样,除了四爷,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难不成有宫女太监被收买了?

    但李知婉转念一想,她们不需要知道她私底下是怎么和四爷相处的,只要利用那几分相似将四爷吸引走就好。

    李知婉叹了口气,“果然,后院再太平,想要找事还是很容易。”

    “四爷跟着她走了吗?”

    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李知婉这才察觉,其实她心里还是慌张的,她在害怕,害怕四爷跟着她们走。

    “余善财回来的时候四爷还没走,他又过去打听了。”青莲满脸焦急,“可不能让王爷被她们那些人拦着。”

    柳嬷嬷见李知婉和几个宫女都慌张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反而镇定下来,“昨天王爷都没去,今天估计也不会去。”

    另一边的四爷确实还没有跟着卢格格走,他和往常一样朝着清风阁走去,路上还在想着没办完的差事,哪知道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有些眼熟,四爷恍惚间还以为看见了李知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李知婉不会出清风阁等她,因为她觉得在外面等着太过高调,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带走了四爷。

    所以眼前的人必定不会是李知婉,四爷眯了眯眼睛,但没停下脚步,直到走近,他才看出来,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和李知婉有几分相似。

    同时四爷也明白了李知婉前些天的那些不安的来源,应当就是他面前的这人。

    “是谁?”四爷问道。

    不等卢格格自爆姓名,苏培盛上前拦住了她的话,“回禀王爷,这位是听雨轩的卢格格。”

    “卢格格”四爷眯了眯,“有些耳熟。”

    听了这话,卢格格一连兴奋,连忙答道:“王爷听说过我吗?”

    四爷嗤笑一声,“是你和刘格格一起收买小太监买本王的消息?”

    一听四爷‘本王’的自称都出来了,苏培盛低头,心里对这位卢格格升起一抹同情。

    他们家这位主子爷的记忆力不是一般好,惹了他还没被处理,最好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只会让他的印象更加深刻,到时候罚的也就更多了。

    卢格格一听,脸色顿时白了,直接跪了下来。

    四爷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衣服是谁给你做的?”

    收腰宽袖,很明显是李知婉才会穿的款式,除非这格格有钱有势,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这么一件衣服。

    那到底是谁在帮她?

    “奴才奴才”

    四爷给了苏培盛一个眼色,“你看着办吧。”

    说完四爷抬脚就要走,卢格格眼见自己就要落到一个太监手里,自然不愿意,赶忙抱住四爷的腿,大喊道:“我说,是刘格格,她说从海棠苑那边得到的消息,那边有一个姐姐正好做了一件,只是不得宠,也就没穿出来,就当送给我进府的贺礼。”

    “海棠苑的谁?”四爷皱眉,没想到海棠苑的几个格格也牵扯进去,看

    来他这后院一点都不太平。

    卢格格摇头,“我不知道,是刘格格说的,我问她,她只说那位不让她说。”

    问不出来,四爷也不想和卢格格纠缠了,挥了挥手,让人将卢格格拉开,自己带着其他人离开。

    “去查。”还没到清风阁,四爷突然开口,“所有牵扯进去的人都要查出来。”

    事情只是小事,他可以计较也可以不计较,但他不喜欢这后院到处起小波澜的模样。

    踏进清风阁里,四爷一进屋就躺在了软榻上,本就忙了一天的差事,回来还不能休息,他只感觉头痛欲裂。

    李知婉本来还在惊喜四爷的到来,一件他这模样就知道头疼犯了,赶紧来到他身边,小心地给他按摩。

    “王爷最近要少思虑。”李知婉提醒道:“不然又要疼好几天。”

    四爷不头疼则已,一头疼就是三四天起步,严重的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下,还是在李知婉的管束下才好了些。

    而管束方法也很简单,少思虑,每次李知婉都拉着四爷做些其他事情,直接动手,而不是动脑。

    这样的做法虽然不能杜绝头疼,但能减少头疼的时间,还不用喝药,倒也还得到了四爷的喜爱。

    四爷叹了口气,“最近比较忙,又兼之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不能不思虑。”

    “和太子有关?”

    第142章 第142章立规矩

    “我以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只是被积压下来。”

    四爷的回答似是而非,没说具体,李知婉只回想‘那件事情’便明白了。

    让四爷讳莫如深的事情只有一件事——会引案。

    那么四爷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康熙还要算账,那么这账算在谁的头上?还是太子。

    李知婉默默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二废太子的时间不久了。

    “皇上自有定夺。”

    “你说的有道理。”四爷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仿佛有病一般,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他就是要不断地去衡量以及思考。

    所以他同意李知婉的话,但不代表他会按照李知婉说的去做。

    李知婉也知道四爷的毛病,不指望自己唠叨一两句他就执行,只轻轻地帮他按摩头部。

    一时屋里安静了下来,四爷闭着眼睛,脸部放松下来,好似睡着了一般。

    李知婉知道,四爷没睡。

    让四爷又休息了一会儿,李知婉这才开口,酸溜溜地提起四爷被拦住的事情。

    “王爷还真是个香饽饽。”

    四爷无奈一笑,睁开眼睛,正对上李知婉含笑的眼睛,他伸手抓住李知婉的手捏了捏,“促狭,拿我开玩笑。”

    李知婉没真的生气,只是拿这件事情和四爷撒娇而已。

    她之前就因为新格格的事情和四爷闹过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闹事情趣,多了就让人厌烦了。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李知婉不能不闹,不然就显得她太不在意四爷了,于是她选择了这种方式,仿若玩笑般地调侃。

    玩笑话说完了,接下来就要说正经事情了,四爷坐直身体,不满地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昨天才去正院请安了。”

    李知婉点头,“没错。”

    “福晋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让我们这些老人照顾一下新进府的妹妹,她们多有不懂,平时也多提点些,遇到她们态度也好一些。”李知婉将那天舒善的话简略说了一遍,最后还强调道:“毕竟有段时间了,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好,说不定会出现记错了的部分,王爷还是自己去调查比较好。”

    四爷歪在椅子上,左手撑着脑袋,竟有了几分潇洒恣意的模样,不过他的表情是明显的严肃,破坏了整体的气质。

    “没有给她们强调规矩?”他问道。

    “可能在进府的当天说过?”李知婉猜测道,她当初进宫时的流程和现在的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

    四爷闭眼轻轻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四爷没在清风阁用早膳,而是赶到了正院,此时舒善正好在用早膳。

    见到四爷,舒善也不惊讶,让采云给四爷也准备了一份早膳,她自己慢里斯条地伺候是四爷用早膳。

    四爷吃的不多,一碗粥加一笼包子便放下了碗筷。

    舒善见状也不吃了,让人将早膳撤了下去,这时两人才开始进入正题。

    “王爷是为了卢格格的事情?”

    面对舒善的明知故问,四爷并没有接着舒善的话说,“新来的格格规矩不好,让她们禁足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出来。”

    他看向舒善,“还有福晋你,掌管中馈却能犯这样简单的错误,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管家能力,等会儿我会派一个嬷嬷过来帮你,还请福晋和嬷嬷一起管好王府。”

    不给舒善说话的机会,四爷起身,淡淡道:“别让我失望。”

    说完四爷就走了,连看都没看舒善一眼。

    “福晋?”采云见四爷走了,这才上前伺候舒善,见舒善目光呆滞,上前唤醒她。

    舒善下意识伸手一推,将采云推到了地上。

    “福晋!”采云又喊了一声,但舒善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将桌子上的热茶推到了地上,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这才唤回了她的神智。

    “啊!”采云凄惨的喊叫声随之响起。

    舒善朝着采云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一地狼藉,采云捂着腿惨叫,而她的身边是茶杯,如果她没记错,茶杯里之前装着的是滚烫的茶水。

    “这是怎么了?”她机械地问出,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少的预感,这一切似乎都和她有关。

    采云不敢说话,怕再惹的舒善爆发,只能小心移动身体跪好,磕头认错。

    舒善挥了挥手,“收拾好,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采云忍着疼起身,将周围的东西收拾好,不敢多留,赶紧离开。

    舒善这时才瘫软下来,软软地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刚刚她做了什么,她没有任何记忆,但她又很确定,那就是她做的。

    “我是怎么了?”她喃喃道。

    还不等舒善恢复好,门口又传来了桂嬷嬷的声音。

    “这位嬷嬷请留步,还要通报福晋之后才能让你进去。”

    “奴才姓任,是王爷派来协助福晋管家的,还请这位嬷嬷放尊重些说话。”

    桂嬷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任嬷嬷说的话,走近任嬷嬷就要拦住她。

    任嬷嬷却并不想和桂嬷嬷发生冲突,后退了几步,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奴才是王爷派来的,想必王爷已经和福晋说过了,福晋自有判断。”

    桂嬷嬷一时拿不准,回头看向屋子,等待舒善的命令。

    屋内的舒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刚刚的事情让她知道,她不能情绪起伏过大,不管如何那都不是好事,她不能让刚刚的那一幕重演。

    “让任嬷嬷进来。”她强装镇定地说。

    任嬷嬷瞥了桂嬷嬷一眼,“这位嬷嬷可还有话说?”

    桂嬷嬷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一边,给任嬷嬷让路。

    目送任嬷嬷进屋,桂嬷嬷皱眉,嘀咕道:“福晋怎么会让她进屋,这可是管家的权力。”

    一旁擦好药又回来当值的采云感受着腿上的疼痛,叹了口气,“福晋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刚刚都动手了,有个嬷嬷来协助也好,让福晋多休息一会儿,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

    桂嬷嬷不赞同,“这管家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福晋脾气不好,我们受着就是了,这就是我们做奴才应当的事情。”

    “福晋没了管家权,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受,满府谁不想看我们的笑话?”

    采云不想和桂嬷嬷起冲突,没有反驳就这么闭嘴了。

    屋里。

    任嬷嬷走到了舒善的面前,说实话,任嬷嬷是有些惊讶的,她并不是雍亲王府的嬷嬷,严格来算甚至是孝懿皇后留下来的人,只是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很好。

    也因为跟在孝懿皇后身边,任嬷嬷见过不少宗室福晋和大臣命妇,这其中还是雍亲王的福晋最让她难受。

    浑浊的眼珠子,严重的眼袋,浮粉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亲王福晋会有的模样。

    任嬷嬷见到的每一个福晋,不管年轻与否都会将自己打扮地体面起来,不少还去那什么美容铺子里保养,平日里的各种保养也不少,不说容光焕发,至少状态都是好的。

    不过任嬷嬷只是来协助福晋管家的,她并不想多掺和其中,也没准备去管福晋。

    她深知,她们算是对立面,她多说的那些话,在福晋耳朵里说不定是她的挑衅。

    “奴才见过福晋。”任嬷嬷大大方方给舒善行礼。

    舒善揉着额头,轻轻点头,“嬷嬷请起,还不知道王爷请嬷嬷来是管哪一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规矩。”任嬷嬷扯出一抹标准的笑容,“王爷说了,要让着府里的人,从上到下都立一遍规矩。”

    舒善的手一顿,她捕捉到了关键词,“所有人?”

    “是。”任嬷嬷点头。

    “包括我?”

    “是。”

    舒善放下手,紧紧地攥着袖口,“看来王爷还真是看我不顺眼呢。”

    任嬷嬷低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那就有劳嬷嬷了,记住是所有人。”舒善意味不明地强调了一遍,“我也在,清风阁也不能少。”

    任嬷嬷笑道:“自然。”-

    既然要立规矩,首当其冲就是前一天刚刚惹事的几个格格,其中海棠苑的钮祜禄氏、香怡堂的宋韵妍以及听雨轩的卢格格和刘格格是任嬷嬷得到了四爷消息要重点关注的,她自然也先让人将她们请来。

    舒善并没有在整个府里告知任嬷嬷的手里的权力,任由任嬷嬷借用她的名义将人约到了宝朴斋,一个在府中湖景边的小院子里,这里是四爷特批给任嬷嬷教规矩的地方。

    接到消息的几人虽然有些奇怪,但那是福晋的名义,她们还是去了,在门口,几人正好碰上了,不知为何,她们的心一颤。

    等到了屋子里,所有人来齐,几人顿时惊慌起来,尤其是其中作为关卡部分的几人。

    这时任嬷嬷走了进来,她是奴才,理当和几位格格行礼,她没有任何犹豫,先行一礼。

    “给几位格格请安,奴才姓任,是王爷派到府中教规矩的嬷嬷,奴才已经请示了福晋,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给几位格格教规矩,还请几位格格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来宝朴斋学习。”

    “为什么是我们?”钮祜禄氏忍不住出声了,她有一种预感,她们暴露了。

    任嬷嬷微微一笑,“格格莫紧张,府里所有人都会来的,你们只是第一批。”

    真的是这样吗?

    钮祜禄氏看着任嬷嬷的眼里没有一丝信任,“那我们学规矩学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对啊,总要有个时限吧?”

    “是啊,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学规矩。”

    宋韵妍是其中最不忿的那一个,她资历最老,凭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起学规矩。

    “还请嬷嬷告诉我,这选人的条件是什么?我不认为我和她们有共同点。”

    任嬷嬷:“这是王爷给的名单,格格有问题可以去找王爷询问。”

    宋韵妍:“”

    “好了,几位格格,课程要开始了。”

    “”-

    李知婉知道立规矩这件事情的时候,宋韵妍几人都连着去了三天了,这还是她去花园里逛的时候正好碰上她们搀扶着离开,这么离奇的举动可不就勾起了李知婉的好奇心。

    李知婉也没让人去打听,怕被人发现,直接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问他,他是王府的主人,不会有事情能够瞒过他,所以他肯定知道。

    事实证明四爷确实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他主导的。

    “不守规矩,那自然要重新立规矩。”四爷丝毫不在意地说,他揽着李知婉的肩膀,凑到她耳边道:“忘了和你说,你也要立规矩。”

    李知婉:“?”

    四爷是在说什么荒唐的话,她为什么也要立规矩?

    李知婉瞪了四爷一眼,“王爷你”

    不等李知婉说完,四爷捂住她的嘴巴,“放心,你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我让任嬷嬷将府里所有人都教一遍规矩,自然会包括你。”四爷解释道:“但教规矩全由任嬷嬷控制,哪些需要重点关注,哪些轻拿轻放,她都有数。”

    李知婉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好奇了起来,“福晋也一起?”

    “嗯。”四爷点头,“所有人,自然包括她。”

    “嗯,但不包括四爷您。”李知婉顺着四爷的话就来了一句吐槽。

    四爷:“”

    李知婉捂着嘴巴,她这说顺嘴了,本来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的,谁知道还真说出来了。

    四爷给了李知婉一个暴栗,“放心,我的规矩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我不信。”

    四爷轻嗤一声,“这府里的规矩都是我定的,你说呢?”

    李知婉怂了,失敬失敬,这是真大佬。

    “不过她们要多久结束啊?”李知婉问出了一个宋韵妍她们都想知道的答案。

    四爷眯了眯眼睛,“等到我满意了吧。”

    “等她们结束了,任嬷嬷才会开始教其他人,最后才会轮到你和福晋。”

    李知婉轻啧一声,看来真是惹谁都不能惹四爷,等到让四爷满意了才能结束规矩,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完全就是他主观的想法。

    四爷想让她们结束就结束,四爷要是一直看她们不顺眼,那这教规矩的过程岂不就是一直持续下去。

    狠还是四爷狠,折磨的人身心俱疲。

    学规矩的事情很快传播到了整个王府,尼楚格还专门找到李知婉了解宝朴斋的情况。

    “额娘,这几个人不对劲。”尼楚格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根据直觉以及最近的事情分析出来了一些,“她们肯定得罪阿玛了。”

    李知婉:“你怎么知道的?”

    尼楚格一脸嘚瑟,“这还用想吗?这几个人资历都不一样,还每天都被训练的这么惨,除了得罪过阿玛,我想不到别的事情。”

    “你这么了解你阿玛?”李知婉还以为四爷在尼楚格面前的形象维持的很好,没想到早就塌了。

    尼楚格点头,“我一直都知道,阿玛的心情变化可没什么规律。”

    李知婉一拍脑门,她给忘了,尼楚格有个削弱版金手指,能感受到四爷的情绪,感受了这么多年,自然早就知道了四爷的真正形象。

    “你觉得你阿玛还会让她们待在宝朴斋多久?”

    尼楚格在桌子上写了个‘十二’,“至少。”

    “这么久?”李知婉挑眉看向尼楚格,有些好奇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你有什么消息?”

    尼楚格叹了口气,明显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宫里的消息,格伊古勒告诉我的,良妃娘娘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尼楚格最近见到了太多人的离世,她依旧没能习惯,每次都被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包裹着。

    “良妃”

    良妃在年节时就病重了,又拖了快一年的模样,现在看来是真的拖不下去了。

    “良妃娘娘是庶母,你阿玛要守孝。”李知婉想明白了尼楚格的意思,“肯定没时间管宝朴斋的时间。”

    而四爷的没时间管不是说那几个格格不去宝朴斋,而是让她们一直去。

    守孝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四爷估计有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想起后院的那几个格格。

    李知婉撑着脸颊,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这毕竟是伴随一个生命的离开而来的。

    母女两都撑着脸颊难受,相似的面孔对着皱眉,四爷一进来就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母女两对视

    一眼,齐齐摇头,齐声道:“没事。”

    母女两都不想说,四爷也不勉强,她们需要他帮助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王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李知婉起身伺候四爷换衣服,尼楚格避到一边去。

    “我明天再来!”她喊了一声就跑没了影。

    李知婉翻了个白眼,“真是生了个怨种。”

    四爷被李知婉逗笑了,“你们母女啊和其他母女都不一样。”

    那种仿佛朋友一般的相处,四爷起初是不赞同的,因为额娘就要有额娘的威严,但母女两却适应的很好,之后四爷也就没再提起,有时候看着还觉得很神奇。

    “王爷还没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李知婉又问了一次。

    四爷的笑容收敛,头顶的乌云冒了出来,李知婉噤声,看来又没有什么好消息。

    “良妃没了。”他轻声道。

    李知婉一顿,刚刚才从尼楚格那里知道良妃在弥留之际,现在就知道良妃没了,世事无常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爷回来是准备进宫守孝?”

    “嗯。”

    良妃是八贝勒的生母,尽管四爷不喜欢八贝勒,但良妃还真没得罪过他,还是长辈,他去守孝也是诚心的。

    “你和福晋也要进宫,万事小心一些,还有,照顾好自己。”四爷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逞强。”

    李知婉点头,“放心,我一个亲王侧妃,没什么人会为难我。”

    “再说了,宫里还有德妃娘娘。”

    德妃也是个奇怪的的人,不喜欢四爷,也不喜欢舒善,但对李知婉还不错,李知婉怀疑是爱屋及乌,毕竟弘昐可是德妃的心头宝,连十四阿哥的长子都没那么受宠。

    四爷轻嗤一声,“弘昐倒是有几分本事。”

    这本事自然是指哄德妃的本事,反正他这个做阿玛的是做不到的。

    “弘昐这可是帮了王爷您的忙。”李知婉这个额娘自然要向着儿子。

    四爷轻哼一声,换好衣服之后径直离开,“我先走了。”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充满了怒气。

    李知婉轻啧一声,这四爷怎么还吃弘昐的醋了?-

    良妃是十一月底没的,才过一个月便到了年节,如此重大的节日自然不会因为她而让步,那么就只能让她让步了。

    八贝勒有苦说不出,整个人憔悴的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八贝勒,康熙唯独给他一个人进了位份,封为廉郡王。

    廉,意味廉洁。

    廉郡王自嘲一笑,真有廉洁的人吗?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号以及这个爵位,而他也必须在这个额娘没有满‘七七’的时候笑出来,和其他兄弟觥筹交错。

    有的时候廉郡王觉得很茫然,他那么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他好像失去了目标,但他不能退缩,他也没有了退缩的后路。

    四爷看着这样的廉郡王,难得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因为这样的廉郡王真实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假。

    不过下一刻廉郡王来到他面前敬酒的时候,四爷准备收回这个想法,他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四哥,赏个脸!”

    四爷冷脸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放下酒杯就这么看着他。

    廉郡王倒也不尴尬,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多谢四哥赏脸,弟弟先去敬其他哥哥了。”

    说是其他哥哥,也就一个诚亲王和太子,不过这两人比四爷买账,至少态度要好上不少。

    四爷就这么看着廉郡王穿梭在宴席上的人群中,照这个敬酒,找那个敬酒,他知道,廉郡王又开始发力,他依旧想要争夺那个位置。

    他眯了眯眼睛,又喝下一杯酒。

    很可惜,他也要争那个位置。

    第143章 第143章二废太子

    “我又来找你了。”刘喜姐趁着人多,没人会在意她的时候跑到了李知婉旁边坐着。

    李知婉身边正好也是恒亲王(胤祺)的侧妃,和刘喜姐关系好似还不错,刘喜姐只是说了几句,那位侧妃便和她换了位置。

    恒亲王府的事情,李知婉不清楚,也没多嘴问,只是疑惑地看着刘喜姐,“怎么,你又有八卦了?”

    刘喜姐一般来找她只有一个目的,分享八卦。

    李知婉严重怀疑,刘喜姐在他们府上没人分享,这才定期来找她分享。

    刘喜姐惊讶地看着李知婉,笑着抓住李知婉的手,“你还真是我的好姐妹,这么了解我。”

    李知婉:“”

    瓜友直接升级成了好姐妹,这跳跃也挺大的。

    “那说说吧。”有瓜干什么不吃?

    “首先是你们府上的事情。”

    李知婉没想到刘喜姐给她的第一层冲击竟然是来自她们自己府上的,“雍亲王府?”

    她怕自己听错了,还特意又问了一次。

    刘喜姐点头,“是的。”

    李知婉仔细回想,难道是立规矩的事情?

    提起立规矩的事情,四爷到现在也没放过那几个格格,她们到今天都还在学规矩。

    “什么事情?”李知婉没主动提起,而是准备先听听刘喜姐说的,说不定还真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刘喜姐凑到李知婉的耳边,小声道:“你们府里的大格格,婚期要定了。”

    李知婉一愣,开始回忆之前去请安时福晋说的话,当时好像是要做准备,这么快婚期都要定了?

    见李知婉那惊讶的模样,刘喜姐抿唇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还知道一点,大格格到时候已经改会被封为郡君。”

    这点李知婉惊讶也不惊讶,阿玛是亲王,出嫁的女儿又是头一个,爵位肯定不会低。

    尼楚格要是再晚个十年出嫁,公主爵位都能有,不过尼楚格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到时候最多是一个郡主。

    “那你知道是哪一家吗?”李知婉对这一点更好奇,四爷找的人家世不会太差,但京城里家世好的人太多了,也不好猜。

    “听我们家爷说的,家世不错。”

    刘喜姐只知道这么一点,但就刘喜姐透出来的这一点也足够让李知婉震惊了,不是因为知道瑚图灵阿要嫁的人家世,而是前面一句——‘我们家爷说的’。

    李知婉只想吐槽一句,她本来以为恒亲王够八卦了,但没想到他能更八卦,连侄女的成婚对象都能八卦。

    就问还有什么是恒亲王不会八卦的。

    “你们家爷还真是消息灵通。”李知婉嘀咕了一声。

    不想刘喜姐离的近,正好听到了,她摆摆手,“这可是我们家爷的小癖好。”

    “我也是一样的,不然我们家爷为什么会这么宠我?”刘喜姐笑嘻嘻地说:“后院的其他人都还不了解我们家爷,一个劲地吐槽我八卦,不知道王爷怎么看上我的,殊不知”

    刘喜姐摊开双手耸肩,她也很无奈啊。

    李知婉轻啧一声,这就是臭味相投啊。

    一对能够长久相处下来的男女,必定是有相似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点,但只要那一点够重要,其他的都互斥也有可能一直在一起。

    “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知婉只能给出这个评语。

    刘喜姐嘿嘿笑了一声,又怼了怼李知婉的胳膊,“你们隔壁又闹出事了,你知道不?”

    “我看他不是很精神吗?”

    这次的宴席,最活跃的就属廉郡王,廉郡王福晋也没闲着,和各个府的福晋交际,好不热闹。

    不过就李知婉从美容铺子那里知道的,大部分大臣的夫人还有宗室福晋都不太喜欢廉郡王福晋,和她交际更多是看在廉郡王的面子上。

    从这一点,李知婉不得不承认廉郡王的优秀,毕竟他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经营出来的,他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助力。

    奈何廉郡王生不逢时,兄弟各个有本事,心计也不差,头顶还有一个阴晴不定的汗阿玛。

    “是上次弘旺生母的事情,她不是因为接触弘旺被打了吗?”

    李知婉点头,“对。”

    “听说那张氏

    没了,就在昨天。“刘喜姐撇撇嘴,看向廉郡王福晋的眼神中带着十足的嫌弃,“她的做法实在是太残暴了,之前还拦着廉郡王不去后院,导致他快三十岁才有了根独苗苗,哪知道还是容不下那孩子的生母。”

    “那心眼啊,太小了。”

    李知婉也跟着刘喜姐的视线一动,看向了正在和某个大臣的夫人说话的廉郡王福晋。

    廉郡王福晋算长相,绝对是所有福晋中的头一份,偏向于美艳的长相,攻击力十足,也格外吸引人。

    要知道康熙选儿媳看的是家世和性情,样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因此廉郡王福晋这样的便是稀奇。

    其次是廉郡王福晋的家世,背靠曾经的安亲王府,不过现在被降为了郡王,是安郡王府。

    真要按家世来说,几个阿哥中,大概也就只有敦郡王福晋(十福晋)相提并论。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都带着大气的佳人,在自己的府中做出亲自动手打人的事情。

    但好像想一想那人的身份,李知婉又能理解了,哪个女人会看自己夫君其他女人顺眼的?只是廉郡王福晋直接表现出来了而已。

    李知婉觉得她这样的脾气适合生活在现代,而不是在这个女子被压抑的古代。

    “不提这位了吧。”李知婉不可能直接说不喜欢刘喜姐的说法,干脆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和太子相关的?”

    刘喜姐朝着李知婉挤了挤眼睛,“你现在都会直接点单了。”

    李知婉笑而不语,只等着刘喜姐说话。

    偏偏刘喜姐还真有和太子相关的八卦,“弘皙阿哥也十七八岁了,该成亲了,这不皇上又想到了被圈禁那位的弘昱阿哥。”

    “两人也就相差两岁,前者的阿玛是太子,后者阿玛被圈禁,皇上不想差别待遇,想着让两人一块成亲。”

    “太子不愿意?”李知婉听到过一点消息,圣旨大概过几天就会下发,不过她觉得自己要是太子,估计会觉得有些膈应。

    玄学什么的,谁也不知道真假,但当时的直郡王确实咒魇了太子,再加上两人一直不和,现在儿子成亲还要一起。

    事实证明是李知婉想差了。

    “太子同意了,但是!”刘喜姐话没说完,正好断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李知婉推了推她,“快说!”

    要不是不方便,她都要抓着一把瓜子磕起来了。

    “但是皇上想将太子和太子妃看好的人选指给弘昱阿哥。”刘喜姐啧啧两声,“真不知道这对父子是不是有仇,非要给对方找不爽。”

    想也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给弘皙看的女子定是家世不错的,说不定弘皙也喜欢,没想到这中途被截胡了,可不让人生气吗?

    而且同一批秀女,最好的指给了小两岁的弘昱,那弘皙肯定是退一步,选择其次的,不管怎么想,太子一家都不会舒畅。

    好家伙,康熙这操作也是真的骚气。

    李知婉从心底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大概也就康熙敢这么做了,要是其他人,太子早就翻脸了。

    “弘昱都要成亲了”李知婉一顿,突然想到了弘昐。

    弘昱是康熙三十五年出生的,弘昐康熙三十六年出生,弘皙和弘昱成亲了,接下来不就轮到弘昐了?

    李知婉算了算,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才三十岁出头就要升辈分了吗?

    真是可怕啊。

    “在想什么?”刘喜姐四处看了看,她们这个地方还算偏,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不然就这谈论太子的事情就够她们吃一壶了。

    李知婉幽怨地看了一眼刘喜姐,“在想我已经老了。”

    不是外表的老,而是心态上的老。

    明明现代三十多岁还是正年轻的时候,到了古代就是人生的一半都过去了。

    刘喜姐捂着嘴巴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不年轻了。”

    李知婉:“”

    “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李知婉干巴巴地回应道。

    刘喜姐一言难尽地看着李知婉,拍了拍她的手,“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给你讲讲别的吧。”

    “你竟然还有八卦。”李知婉真的很想打开刘喜姐的脑袋,这人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八卦。

    “这你就小看我了,也小看了咱们这爱新觉罗家的复杂程度。”

    李知婉自然不会小瞧爱新觉罗家,就这一大家子就有无数狗血事情发生,光康熙这一大家子,每个十本大部头都讲不完。

    “那你说。”

    “先给你讲咱们的大伯哥的八卦。”刘喜姐轻咳一声,“他最近添了两子两女,不过很可惜,有个儿子落地夭折。”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经由这件事情,我去问我们家爷,这才知道皇上还特意送格格进去陪着。”刘喜姐叹了口气,“那些女孩也可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还不能回头,不能反抗。”

    曾经的直郡王,现在被永久圈禁,谁都知道进府就是在等死。

    李知婉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她以为被圈禁了就是所有人都要在府里待着,没想到康熙这做老子的竟然还会给儿子送女人。

    这叫什么?

    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吗?

    但这种疼爱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李知婉打了个寒颤,哪怕在这宫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她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李知婉在心里默默消化着这股难受,她可以将这股难受遗忘,甚至不去想这些事情,但她下意识地还是选择保留着,这或许将是她和现代唯一的链接点了。

    或许是聊八卦的时候格外专注,都没讲几个八卦,这宴席的时间却到了,一群人慢慢跟随着康熙走出大殿。

    康熙站在最前方,所有人都在他身后的位置站着,四爷和福晋站在一起,李知婉干脆就和刘喜姐站一起,她转头看了一眼尼楚格,她也和瑚图灵阿一起,弘昐几个也都有自己的伙伴,没有一个人落单。

    很好,李知婉放心了。

    “砰——”

    这时,远处传来响声,顿时所有人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出现了一点不断上升的光芒,等这点光芒升到最高点,它陡然炸开,亮光四散开来,在黑色的夜空中绽放,接着一点又一点亮光上升,不断在最高点炸开。

    今夜烟花盛放-

    刚过完年节,四爷又忙了起来,和诚亲王以及恒亲王一起,被康熙打包去宗

    人府审理会饮案。

    四爷本人虽然掺和其中,但康熙查明他只是个小配角,主谋则是托合齐等人,于是他不但被摘了出来,还成了审理的人。

    对于这一点,四爷没有一点奇怪,他本来就是碍于情面才去的,在那里连句话都没说,早早就离开了。

    不过四爷在审理的过程中还是避嫌了,全部交给了诚亲王以及恒亲王,他自己则是坐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让连着几天都没能休息的诚亲王和恒亲王恨得牙痒痒,偏偏还不好说什么,只能埋头苦干。

    一直到五月份,这长达三个月的审查才结束,步军统领托合齐、尚书齐世武、耿额等人处死。

    但这份结果只是表面的,只是给世人看的,真正的结果则是康熙对太子的不满再度加剧。

    四爷回到府里还能想起康熙下达圣旨时的表情,痛心的同时又隐含着兴奋。

    这样两个明明没有相交的情绪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四爷深吸一口气,他们在长大,他们的阿玛也在变得更加难以揣测以及可怕。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他要忍,忍常人所不能忍,忍到最后一刻。

    会饮案的结案看似平常,却带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甚至康熙今年都没有选择出巡,也没有出去避暑。

    燥热的夏天没能赶走那股风雨欲来的危急感,甚至还加了一把火。

    直到九月底,温度转凉,风雨也真的到达了。

    九月三十日,康熙下诏:皇太子允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将允礽拘执看守。[1]

    就在第二天,康熙再度下旨废黜皇太子胤礽,并且严禁请求释放太子,违者诛之。

    有了第一次废黜太子时的场景,众人虽然惊慌,但也能承受能力。

    尤其有四爷第一次举荐复立太子的事情吊在前面,当时四爷获得的好处谁能不羡慕?于是当时就有人出来求情了。

    暗中不少人看向四爷,揣摩着四爷的意思,四爷当然是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也没说。

    没看见康熙都说了吗?违者诛之。

    果不其然,那人被康熙叫人拖了下去,直接斩了。

    这下朝中没人敢替废太子求情了。

    康熙看着寂静一片的大臣,他起身走了下去,“太子近年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猖狂,也就朕这个做阿玛的能容忍一二,但一国太子如若是他这般模样,这江山朕如何能放心交给他?”

    “只希望废太子胤礽能在圈禁中悔过,多几分善念。”

    一个月后,废太子及其家眷被圈禁于咸安宫。

    和第一次废太子时不一样,这次的康熙不仅仅是告诉了整个朝廷,还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彻底绝了太子继位的可能性。

    辉煌了接近四十多年的太子终于退出了政治舞台,退居无人在意又时刻被监视着的角落。

    太子的彻底倒台也点燃了所有皇阿哥之间的野心。

    曾经的庞然大物再也没有了起复的可能,那么他们是否也能有登上皇位的可能性?

    四爷依旧执行他的‘忍’字决,但其他人可没他那么好的定力,首当其冲便是廉郡王,正值他封郡王的时候,整个人意气风发。

    “四哥,你说八哥”十三阿哥不敢随意掺和,毕竟康熙现在都没给他安排职位,明显就是不待见他。

    不过不能掺和不代表他不能看懂形势,这不就来找他的四哥来商量了。

    “不用管他,跳梁小丑。”四爷淡定地说。

    十三阿哥一顿,突然小声道:“四哥你也想?”

    四爷瞥了十三阿哥一眼,轻笑一声,“谁不想,十三你不想吗?”

    要是以前的十三阿哥,他肯定会想一想,但现在他摸着自己的膝盖,苦笑一声,“我不敢想。”

    “那也只是你不敢想而已。”四爷一点都不在意十三阿哥的想法,还反过来劝十三阿哥,“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汗阿玛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想起你,你就自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能荒废。”

    “我知道。”十三阿哥点头。

    四爷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十三阿哥身边坐下,“你今天来和我提起八弟,这是想通了?”

    十三阿哥曾经还劝过四爷和廉郡王和好,当时四爷还和十三阿哥怄气了一段时间,虽然和好了,但这份记忆在四爷这里是不会被忘记的。

    十三阿哥被四爷这一调侃,也不想自己的那些事情了,讪讪道:“我那时不是不知道吗?十四让我劝一劝,我想着都是兄弟,也就劝了,哪知道”

    “十四”四爷嗤笑一声,“十四现在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十四阿哥一天天的长大,现在也是做阿玛的人了,和四爷没了之前的亲密,一心搞他自己的事情。

    十三阿哥:“十四找过我。”

    找他干什么,那肯定是拉他入伙了。

    四爷挑眉,“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十三阿哥就差举起手发誓了,“我是站在四哥这边的。”、

    他还记得四爷想尽办法去宗人府见他的事情,还有将他捞出来。

    十四阿哥也出了一份力,这一点十三阿哥不否认,但四爷才是其中的主力,要不是四爷,他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只要你好好保重身体就好。”四爷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十三阿哥的腿,“现在腿怎么样了?”

    十三阿哥苦笑一声,“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身体不行,这腿上的伤就是不好,不管怎么医治都没有办法治好,最多维持原样。”

    也因此,到了夏天和冬天就是他最难受的日子,今年的夏天还没有去避暑,他好不容易才熬过来,接下来又要迎接冬天了。

    四爷也了解十三阿哥的腿疾,沉吟片刻,“要不要去找几个太医看一看?”

    “看过不知道多少了。”十三阿哥摇头,“没用,就这样吧,万一被汗阿玛发现了,又要觉得我用苦肉计了。”

    “你这样也不行。”四爷皱眉,不赞同十三阿哥的想法,“我直接叫到我府上,你就在这里诊治,我不会让太医说出去的。”

    十三阿哥:“四哥”

    第二天,四爷带了一个太医回府,用的理由也很简单,最近练武似乎伤到了,需要太医看一看。

    这理由看着顶多就是觉得娇气了一些,但放在四爷身上很正常,他不喜骑射,偶尔去一次,不慎拉伤也是有可能的。

    那太医也是这样一位的,但到了府上才知道看病的另有其人。

    太医不知道为什么都是阿哥看病还要拐弯抹角,但四爷都让他给十三阿哥看病了,那肯定要看。

    看见十三阿哥腿上的伤,太医皱眉,“这伤怕是有些年头了。”

    十三阿哥点头,“有两年多了。”

    太医仔细查看十三阿哥腿上的伤,“应当是当时就感染了,又没有好好治疗,这才不容易好。”

    太医看向四爷和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这病治好不容易。”

    “大人似乎有办法?”四爷听出了不同。

    “微臣确实有一种办法,只是”太医犹豫了一刻才说:“很痛苦。”

    “多痛苦。”

    “不亚于刮骨之痛。”

    第144章 第144章瑚图灵阿出嫁

    “没事,大人尽管用。”都不等四爷说话,十三阿哥先答应了下来,“我着腿伤,一年又一年的复发,复发时也没比刮骨之痛少多少,长痛不如短痛。”

    十三阿哥说的有道理,他又是直接接受治疗的人,四爷自然没阻拦,十三阿哥也就带着太医回府了。

    这治疗不是简单事情,准备时间长,后续恢复的时间更长,十三阿哥自然不会赖在雍亲王府。

    送走十三阿哥,四爷去了清风阁,用晚膳的时候也顺嘴和李知婉提了这件事情。

    李知婉之前跑了好几次十三阿哥府,之后每年年节也能见到十三福晋,时不时还说几句话,自然也关注着十三阿哥的腿伤。

    眼下听说有治疗的机会,李知婉也高兴了起来,但听到‘刮骨之痛’,她皱眉道:“不能用麻沸散吗?”

    清朝不止有麻沸散,麻药都有,只是前者更常见,而后者则是洋人手里才有的,不会轻易用在十三阿哥这位皇子身上,也就只有前者了。

    “太医的说法是影响治疗。”四爷略懂医理,但十三阿哥的腿伤在他的了解范围之外,一时也不知道太医的说法正不正确。

    李知婉倒是很快接受了,麻药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况且术业有专攻,还是听专业人士的为好。

    “只希望十三弟这次治疗之后能够彻底好起来。”很多时候慢性病比急病还折磨人,十三阿哥的腿伤就相当于慢性病,一年又一年地折磨着他。

    四爷:“如果治不好,那位太医也不用回去当值了。”

    李知婉:“”

    果然,这宫里最不好干的职位中,太医绝对名列前茅,动不动就要掉脑袋,动不动就一撸到底,偏偏这太医还是个熬资历的职位。

    真惨-

    “瑚图灵阿的婚事快要到了,宋妹妹准备好了吗?”舒善坐在上首提点道。

    今天的正院显得格外冷清,在正院请安的只有李知婉、宋韵妍以及安婉珺和郭秀妍,其他的几位格格至今还在学规矩。

    倒不是她们的规矩没学好,而是后来有了废太子的事情,四爷将她们给忘记了。

    李知婉算了算,她们这规矩也学了有一年了,没人去提醒四爷,四爷也想不起来,大有还要继续下去的意思。

    不过让李知婉没想到的是,福晋竟然也没提醒四爷。

    不提几位格格学规矩的事情,此时雍亲王府的头等大事是瑚图灵阿的婚事,七月瑚图灵阿被封了郡君,趁着年前就要出嫁了。

    时间过的很快,瑚图灵阿都要二十了,四爷有心想留也留不住了。

    宋韵妍听舒善提起瑚图灵阿的婚事,身体一僵,但随后又笑了起来,她可没忘记她还和福晋商量过让瑚图灵阿嫁到乌拉那拉家的事情。

    现在宋韵妍回头一想,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被下了降头一样,干什么非要让瑚图灵阿嫁过去。

    乌拉那拉家没落了不说,那星德比瑚图灵阿还小几岁,两人看着根本不搭。

    不像现在这个姑爷,家世比乌拉那拉家好多了,还有个当大官的阿玛,最重要的是人家德才兼备。

    “自然准备好了,瑚图灵阿要出嫁,我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要提前准备好,我最近正在和她说些闺中事情。”

    “那就好,我们都希望瑚图灵阿好好的出嫁。”舒善点头,又看向李知婉的方向,“瑚图灵阿已经出嫁了,想比尼楚格那边也不远了,你这个做额娘的也要准备好。”

    李知婉:“是。”

    不过这还真不是李知婉能够决定的,她就算提前准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尼楚格。

    目前她知道的,明年要嫁到蒙古的郡主就有两位,一位是诚亲王的长女,生于康熙三十七年,一位是淳郡王的长女,这位生于康熙三十五年。

    这两位都比尼楚格要小,明年出嫁,但对于尼楚格,康熙还没有旨意,四爷这个做阿玛的巴不得康熙不记得,可以往后拖几年。

    李知婉略微估摸了一下,尼楚格想要出嫁,至少要康熙五十三五十四年去了,说不定还能晚一些。

    等回到清风阁,尼楚格早已坐在暖炉边取暖,白白嫩嫩的小脸都烤红了。

    “小心衣服。”李知婉提醒道。

    尼楚格今天穿了一件带毛的紧身,毛毛簇拥着她的小脸,但前面的毛又长又多,不少距离暖炉的地方很近。

    毛这种东西本质上是蛋白质,一旦遇到高温就会焦糊,可不能让尼楚格将新做的衣服烧了。

    尼楚格向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正好李知婉在她旁边坐下,她便直接靠在了李知婉身上。

    “额娘,大姐姐真的要嫁人了?”

    此时距离瑚图灵阿的婚宴不到五天的时间。

    李知婉点头,伸手帮尼楚格捋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是啊,不用担心,你阿玛观察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都不会差的。”

    “再说了,你阿玛可是雍亲王,谁敢欺负瑚图灵阿?”

    “要是真有人敢,你阿玛肯定要上门去讨说法的。”

    “我知道,只是还是担心,而且成婚之后好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尼楚格怅然若失。

    平时尼楚格和瑚图灵阿相处的时间也不多,相比瑚图灵阿在屋里学女红,尼楚格更喜欢出去骑马玩耍。

    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是姐妹,是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现在的观念又是嫁出去便不是家中人了,尼楚格有种失去了瑚图灵阿的感觉。

    “瑚图灵阿想回来肯定会回来的。”李知婉安慰道:“你可以和她约好,在外面见面也可以,一起去额娘的美容小铺?额娘给你们免单。”

    免单还是很让人心动的,尼楚格也不例外,她皱着鼻子,“我知道的,大姐姐不会回来的。”

    这里对她来说是家,对瑚图灵阿来说却不是,她被宋韵妍打压太多年,在夫家生活,她说不定会觉得更自在。

    “人在不同时间的看法不同,尼楚格要去尝试才会知道,你不主动,你又怎么知道瑚图灵阿的想法呢?”

    李知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那时还在蒙古,尼楚格在外面骑马,她去找尼楚格,却在不远处的营地里看见了瑚图灵阿。

    瑚图灵阿的眼里满是对尼楚格的羡慕,李知婉清楚地感受到了,她不是对尼楚格的羡慕,而是对那样自由生活的羡慕。

    李知婉相信,尼楚格带着她去尝试那种自由的生活,瑚图灵阿说不定会同意。

    “去试试。”

    尼楚格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那就试试。”

    反正试试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说干就干,不过尼楚格在婚礼前都见不到瑚图灵阿,只能耐住性子等到瑚图灵阿出嫁的那一天。

    尼楚格偷偷溜进瑚图灵阿的屋子,此时的瑚图灵阿已经妆点完毕,大红色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美丽而又神圣。

    “尼楚格?”听见声音,但又没听见来人说话,瑚图灵阿掀开盖头,一眼就见到了愣住的尼楚格。

    尼楚格回过神来,来到尼楚格身边,她不好意思坐床上,就蹲在瑚图灵阿身边。

    “大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今天的瑚图灵阿很高兴,再加上即将离开王府,对唯一的妹妹没有任何不耐烦。

    尼楚格双手撑着脸,仰头看向瑚图灵阿,“大姐姐,如果我以后去找你出去玩,你会去吗?”

    瑚图灵阿犹豫片刻,“这不好吧。”

    瑚图灵阿是这么说,但话里没有拒绝的意思,既然没有拒绝的意思,尼楚格就可以认为她是想的,只是有什么因素制约了她而已。

    “怎么不可以?”尼楚格直接拿李知婉说的美容铺子当例子,“那么多达官贵人都会去美容铺子里,你自己属于这个阶层,你嫁的人也属于,当然可以。”

    “到时候我们先去骑马,去踏青,回来之后再去美容铺子里按摩还有敷面膜,保养一番再回去,保证舒服。”

    “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泡温泉。”尼楚格尽力给瑚图灵阿画大饼,“就算你夫君有意见,只要阿玛没意见,他也只能憋着。”

    瑚图灵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玛应当不会有意见。”

    这王府里让她压抑的从来都不是她的阿玛,而是那如山般沉重的来自额娘的母爱。

    “那就约好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尼楚格看了一眼外面,

    害怕被发现,小声和瑚图灵阿约定好。

    见瑚图灵阿答应了,尼楚格又悄悄地溜了出去。

    瑚图灵阿笑着目送她离开,她抬头看向阳光照射在屋里的斑点,心里突然就松开了。

    从这一天开始,她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到了吉时,弘晖将瑚图灵阿背了出去,他是大弟弟,又是嫡长子,不想让人看轻,硬挺着将瑚图灵阿送到轿子门口。

    瑚图灵阿担忧地拉住弘晖的手,“大弟弟,你还好吗?”

    弘晖轻咳两声,“没事,大姐姐要保重。”

    瑚图灵阿知道弘晖在逞能,她能做的也只有收回手,让这件事情就这么完美的过去,给两方都留足面子。

    “嗯。”

    弘晖和弘昐几个一直在门口待着,直到门口的迎亲队伍尾巴都消失不见了才离开。

    身边的人也差不多都走了,这时弘晖才捂着嘴咳嗽起来。

    弘昐紧张地上前,“大哥。”

    弘晖抬起手,“不用担心我。”

    他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不留给弘昐一点说话的机会。

    弘昐明白是弘晖的自尊心不允许让自己看见他那样狼狈的样子。

    弘昐抬脚走了两步又不动了,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大阿哥!”小太监差点跟丢了弘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走这么快。

    很快两人进了弘晖的院子,弘晖一进屋就把门关了,正好将小太监拦在门外,接着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太监一听哪还能站着,赶紧拍门,“大阿哥,让小的进去吧,好歹伺候一下您,让您舒服些。”

    弘晖一边咳嗽一边回话,“不用,你走远点。”

    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咳的更厉害了。

    走远是不可能走远,小太监还想要命了,万一弘晖出了什么事情,那绝对是他的责任。

    “大阿哥,那您喝点水,我给您倒点热水,喝着能舒服些。”

    弘晖又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好了一些,这才起身,慢吞吞地打开门,让小太监进了屋子。

    小太监也有准备,趁着弘晖不开门的时间弄了一壶热水,现在和屋里早已放凉的水掺在一起,刚好是适口的热度。

    弘晖接连喝了三杯才感觉如刀割般的喉咙舒服了一些,看向小太监,吩咐了一声。

    “你去煎药。”

    他的身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早就备了药,病了直接煎了喝。

    小太监也是熟手,只是刚出门就撞见了府医。

    “哟,您怎么来了?”小太监赶紧问道。

    府医一顿,想起刚刚见到的二阿哥,脱口而出的话便转了一圈。

    “福晋见大阿哥要背大格格,特意让我给大阿哥看一看。”

    小太监此时看府医就跟救命恩人一样,给府医使了眼色,药也不煎了,带着府医朝屋里走。

    “大阿哥,府医来了。”

    弘晖皱眉看着两人,“谁让你来的?”

    府医将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次,“还请大阿哥不要为难奴才。”

    “那你诊脉吧。”弘晖不耐烦地说,连他的额娘都觉得他身体虚,连这么一段路背着一个人都不行。

    府医越把脉越觉得心惊,但又不敢明说,只道:“大阿哥的病还算平稳,不过大概是今天累到了,有一点点波动,不用吃平日的药,奴才开一副药效温和的。”

    弘晖一点都不意外府医的诊断,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太监将府医送到门口就去抓药了,府医却不敢耽搁,脚步不停地去了前院,请见四爷。

    四爷还在忙着宴席的事情,自然没时间见府医,府医只能将事情告诉了过来的苏培盛。

    “奴才瞧着大阿哥的脉象像是精血亏损”府医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委婉点了几句,“让王爷提点几句大阿哥吧。”

    苏培盛早已去势,但那点子事还是知道了,听了府医几句话,眉毛一挑,“行,我会和主子爷说的。”

    苏培盛转身就走,实则心里也在嘀咕。

    没听说大阿哥和哪个宫女走的近啊,为了大阿哥的身子,王爷连人事宫女都没给,这大阿哥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行,他要查查。

    苏培盛越想越不对劲,这事情不能这样直接报告给四爷,他匆忙找到方全意,让他去查。

    “查完了直接告诉我,要是那个时候我在书房里,你也直接进去。”

    涉及到了大阿哥,这绝对是王府的大事。

    方全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前院的宴席到晚上才结束,四爷作为老丈人被不少人灌酒,喝了不少,浑身酒气。

    回到书房,四爷歪在椅子上,让人去准备水洗漱。

    方全意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一见到他,苏培盛拉着他进了书房,两人跪在四爷面前。

    “奴才有事禀报。”

    四爷脑袋有些晕乎,挥了挥手,“说。”

    苏培盛给了方全意一个手拐,“快说。”

    方全意轻咳一声,小声道:“今天府医来禀报查看大阿哥的脉象不太对劲,让我们注意些,师傅就让奴才去查了一番,奴才去查了才知道,有几个宫女已经已经和大阿哥”

    他没说完,但接下来的话谁都能猜出来。

    四爷坐直身体,酒一下子就醒了,他依旧冷静,“大阿哥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精血亏损,如果没有及时阻止,怕是有碍子嗣。”

    四爷皱眉,“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可以治疗。”苏培盛低头道。

    四爷被气笑了,以后多少女人没有,就忍不住那么几年?

    “和福晋说一声,另外,明天请太医来看看。”

    四爷其实更想现在就去见弘晖,好好的和他谈一谈,但还是忍住了,这种严格来说是后宅之事,他带当回事了,弘晖那边也有压力。

    “二阿哥、三阿哥以及四阿哥那边怎么样?”

    苏培盛回头看了一眼方全意,这可不在他的人物范围之内。

    好在方全意办事一向周全,一个是查,两个三个四个也是查,顺手将其他几位阿哥也查了一遍。

    “其他三位阿哥没有。”

    “二阿哥没有?”四爷挑眉,弘昐身体比弘晖健康,和弘晖岁数相差不多,他竟然没有。

    方全意摇头,“二阿哥将院子里的宫女都调走了,只留下了侧妃身边的一位宫女和从小照顾他的嬷嬷,其他的都是太监。”

    这院子里有宫女,四爷担心,这院子里没有宫女,四爷也担心。

    他

    揉了揉额角,“那就这样吧。”

    等过几天他再找人谈谈。

    四爷说是过几天,第二天就找到了弘昐,比起弘晖那让太医医治之后就能好的病,他更担心弘昐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嗜好。

    弘昐因为瑚图灵阿出嫁才得了出宫的几天假,今天本来准备休息一下的,谁知道被四爷叫到了书房。

    “阿玛,叫儿子来有什么事情?”这么多年下来,弘昐从来就没有在四爷面前委婉的想法,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顶多因为四爷心情不好而换个时间说。

    四爷看着面前的弘昐,康熙三十六年出生,到现在也有十六岁了,身高和他也差不多了,样貌中和了他和李知婉的优点,帅气俊朗。

    “你院子里”四爷想到这样帅气又文武双全的儿子不喜欢女人,有点发愁,“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弘昐:“啊?”

    弘昐哭笑不得地看着四爷,“阿玛,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很正常!”

    四爷还有点不相信,“你不是把院子里的宫女都调走了吗?”

    “你大哥是因为身体不好,阿玛这才禁着,你这里无所谓的。”

    弘昐:“”

    “阿玛,儿子真的没有事,儿子很正常,喜欢女人。”

    “那你”四爷狐疑地看着弘昐,只要弘昐拿不出站得住脚的证据,他就不会相信。

    弘昐叹了口气,将李知婉和他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额娘说的有道理,所以决定等等。”

    “至于那些宫女,她们有些会做出一些不好的动作,我不喜欢,这才将她们调走。”

    “再说了,有嬷嬷和太监就够了。”

    四爷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气李知婉,这些话也和弘昐说。

    “你要这样做,阿玛没有意见,只要你自己不觉得憋着就好。”

    弘昐挠了挠头,“我会去练武,累了就好了。”

    四爷挥了挥手,“那你先回去吧。”

    “等等。”弘昐是被迫来的,但此时不想走了,他还有问题想问。

    “阿玛,我是不是快要成亲了?”

    他一直在宫里,自然知道弘皙和弘昱要成亲的消息,他们之后也差不多就轮到他了。

    四爷沉吟了一会儿,“我不想让你和弘晖这么早成亲,大概会让尼楚格先成亲。”

    “那大姐姐什么时候成亲?”弘昐一脸不爽地说,他对格伊古勒没有意见,只是单纯不想让尼楚格嫁出去而已。

    四爷见他这副模样就想笑,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放心,明年都还轮不到,至少后年,你们那就是后年再推一年。”

    “那还可以。”

    后年,也就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弘昐想想觉得能够接受,不过对于他自己的福晋,“我觉得可以推两年。”

    四爷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就丢了出去,“滚,别在这里糟心!”

    弘昐笑嘻嘻地离开了,临到门口还伸出一颗头看向四爷,“阿玛,我走了!”

    四爷:“”

    四爷突然觉得弘昐的提议也不错,这样的他真的能成亲吗?能成为一个阿玛?

    再等两年应该刚刚好,正好成熟了。

    “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定的啊,弘昐。”

    第145章 第145章宫女有孕

    “把那些宫女都给我带过来!”舒善见到苏培盛就有种不妙的感觉,听完他的话,脸直接黑了。

    当然,这脸黑不是对着苏培盛的,他也很识趣,很快提出离开,将位置让给舒善处理人。

    苏培盛一走,舒善立马叫人去弘晖的院子抓人。

    采云上前劝道:“福晋,不能这么直接。”

    舒善皱眉,“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不能管他院子里的人不成?”

    她现在恨急了那些勾引弘晖的女人。

    四爷说的让弘晖晚几年再添通房,她是同意的,也担心弘晖的身体,只是没想到弘晖会被人勾引。

    “都是些不知所谓,只想上位的女人!”

    “奴才担心大阿哥不喜。”采云摇摇头,她还算了解弘晖,这样被额娘做主带走院里的宫女,这不管是谁看来都是丢脸的事情,偏偏弘晖还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

    “到时候引得大阿哥和福晋不和。”

    舒善有几分意动,但最终还是怒火占了上风,“带过来,再放她们在院子里,弘晖的身子岂不是亏损的更加厉害?”

    “四爷告诉我这个消息,不就是想让我清理弘晖的身边吗?”

    “他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就只有我当了。”

    “我爱弘晖,我为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哪怕他不理解我。”

    舒善的眼神坚定地看着采云,采云移动视线避开了,那目光太过刺人了。

    桂嬷嬷领命,带着人闯进弘晖的院子,弘晖喝了药,正好入睡,桂嬷嬷也不打扰了,放轻动作,找上弘晖身边的小太监,将人都给指了出来,捂嘴直接带走。

    桂嬷嬷带了五个宫女回正院,脸色并不好,舒善见了脸色也不好。

    本以为只有一两个,没想到抓了五个。

    “难怪”舒善手指紧攥,只有手心的疼痛能够提醒她,让她冷静下来。

    一两个宫女还好说,弘晖自己注意些,身体肯定不会亏损那么多,眼下有五个宫女,其中的争风吃醋以及勾引手段绝对不会少。

    然而,弘晖的不坚定也是错误之一。

    在四爷身边十几年,舒善也了解了几分男人,真要是忍着,没人能让他们动摇。

    她揉着抽痛的额角,说到底还是弘晖的心乱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舒善挥了挥手,不想再看这几个宫女,她们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提醒她弘晖的身体情况。

    桂嬷嬷和采云对视一眼,让几个小太监压着她们就准备后退。

    谁知这时其中一个剧烈挣扎起来,小太监没准备,还真让她挣脱开了。

    那名宫女跪在舒善面前,哭哭啼啼地看着她,“福晋不能这么对奴才奴才有了大阿哥的孩子!”

    “你说什么?!”

    “”-

    弘晖身边的宫女有孕,消息一天传遍了整个府邸,也可以说是整个爱新觉罗。

    一上朝就被好几个兄弟调侃要当玛法了,四爷脸黑了一上午。

    弘晖还没成亲,这就有了孩子,其实不算什么坏事,但偏偏他的事情闹的最大。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瑚图灵阿的婚宴之后,舒善请了两位太医上门诊治,一位是给弘晖,另一位就是给那名宫女了。

    四爷怎么都没想到舒善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请两位太医,其中一位还是擅长妇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舒善也很委屈,她不想委屈自己的孙子,尤其那府医还说过,弘晖有碍子嗣,她当然要好好保着那名宫女肚子里的孩子。

    处于重视,普通的太医自然不行,精通妇科的才是最好的。

    而弘晖更是她的命根子了,要治疗也要最好的太医,这不就只能请两位太医了吗?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是四爷又要添个孩子,再一打听,是孙子。

    这怎么不算大喜事呢?又能阴阳怪气一番,于是就有了早上四爷接收到的问候。

    四爷:“”

    很烦躁。

    偏偏消息都传了出去,这孩子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也只能好好养着。

    另一边的弘晖一觉醒来就得知自己多了个孩子,还有些恍惚,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小太监为难了一会儿,将昨天弘晖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弘晖猛地起身,拿起旁边的花瓶朝着地上砸了过去。

    “为什么不叫醒我?”弘晖还觉得不能消气,想要拿另一个花瓶,小太监冲上去抱住了他的手,“主子,咱们不能冲动。”

    弘晖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对小太监的态度依旧不好,咬牙说:“为什么发生

    这样的事情也不叫醒我?”

    小太监害怕地缩起身子,“桂嬷嬷不让”

    “桂嬷嬷,桂嬷嬷,福晋,福晋哈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都听她们的,那我呢?”弘晖指着自己,眼角泛红,颇有种疯魔的感觉。

    “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听我的。”

    弘晖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只能生活在额娘的影响之下,不管做什么她都会插手,想做什么都要被另一个人盯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弘晖哑声道:“那几个宫女呢?”

    小太监摇头,“怀孕的那个在正院,听说安排了人照顾,其他的就不知道。”

    “也不让她回来了?”弘晖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的额娘的孩子。”

    “主子,可不能这样说话。”

    “那要怎么说?”弘晖冷笑一声,“叫个宫女进来伺候。”

    说完,见小太监还不动,弘晖瞪了他一眼,“动啊,还愣着干什么?”

    小太监一脸为难,“宫女都被带走了。”

    昨天那几个被指出来的捂嘴带走,剩下的也没落着什么好处,也被带走了,现在弘晖的院子里,除了嬷嬷就是太监。

    弘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倒在了床上。

    “主子?”小太监上前喊了一声。

    “滚!”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直到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门口也守着几个小太监,见他出来,不免也试探几句。

    “主子的心情怎么样?”

    “不好。”

    “要我说,还不如隔壁呢,至少那位的脾气是真的好。”

    “那不是好,是收敛着,也有脾气,只是不轻易发火,不像咱们这个”

    “别说了,小心让主子听见了。”

    “”

    门口的讨论声,弘晖也能隐约听见声音,不过那声音很小,又细声细气的,听着仿若蚊子在嗡嗡叫。

    弘晖挥了挥手,没太在意,只躺着生闷气-

    和其他人相比,李知婉的消息有点落后了,还是尼楚格回清风阁用膳的时候告诉她的。

    李知婉当时正在喝汤,这一听,拿在手里的勺子都给吓掉了。

    “有孕了?”

    “弘晖才十六岁吧?”李知婉惊讶地说,赶紧在心里计算,“没错,就是十六岁。”

    这十六岁就当阿玛了,这是不是太早了点?

    “十六岁怎么了?”尼楚格奇怪地看着李知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不觉得太早了点吗?”李知婉苦口婆心地说:“还没长大呢,现在生孩子,对孩子也不好。”

    “但是阿玛不也是这个时候当的阿玛吗?”尼楚格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事实上要不是咱们要等皇玛法赐婚,这年龄,早就当额娘的当额娘,当阿玛的当阿玛。”

    尼楚格可是知道的,这京城里不少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都三四个了。

    李知婉:“”

    这么一算好像也是,四爷当阿玛的时候也才十五六岁多。

    “但是弘晖不是身子弱吗?”李知婉想了半天想了这么个理由,她还有更多理由,但都不是在这个朝代里能出现的。

    尼楚格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他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憋不住吧。”

    “你也别把那些事情挂在嘴上。”李知婉白了她一眼,“骑射什么的,额娘也就不管了,但举止还是要文雅一些。”

    尼楚格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

    “那个孩子怎么办?”李知婉问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从尼楚格这里八卦一下了。

    “听说那宫女现在在正院住下了,府医专门负责她,况且还有太医看过,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尼楚格一点都不在意,夹了一根鸡翅啃了起来,还有心情点评这道菜,“今天这鸡翅火候老了点,糖也加多了。”

    “今天是小夏子做的,余师傅手伤了,要休息几天。”李知婉也吃了出来,不过她没那么挑,也就继续吃了。

    尼楚格放下鸡翅,瘪了瘪嘴,接受了这几天都要受到摧残的事实。

    “好吧。”

    “怎么在正院住下了?”李知婉又回想起了刚刚尼楚格的回答,“这宫女不是弘晖的宫女吗?”

    尼楚格想到自己听的事情也觉得可笑,“弘晖院子里的宫女都被遣散了,至于那几个和弘晖一起的宫女,估计是被正院的人带走了,弘晖的院子现在一个宫女都没有,想来也不方便照顾那位,留在正院也正常。”

    说是这么说,她和李知婉都知道,那其实是福晋的掌控欲在作祟而已,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的,她已经不能再容忍还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将那名宫女禁锢在自己身边就是很好的方法,她不会闹事,而正院也会照顾好她,让她平安生下孩子。

    “不说了,快点吃,等会儿你阿玛就要回来了。”李知婉提醒道:“估计你阿玛心情不会太好,你早点回去,别和你阿玛见面。”

    尼楚格:“额娘你太小心了吧?”

    她放下筷子,抱住李知婉,“你让我走了,岂不是一个人面对生气的阿玛?”

    她将头埋进李知婉的怀里,“额娘很累吧,要照顾一个情绪不定的人,还不能惹他生气。”

    “累是累,但能怎么办呢?”李知婉摸了摸尼楚格的脑袋,“你阿玛提供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就是我该付出的。”

    尼楚格想说这不对等,但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世间就是这样不对等。

    “那我先走了?”

    尼楚格吃完饭和李知婉打了个招呼。

    李知婉将她送到通往月牙台的小门,“去吧,好好休息。”

    尼楚格点头,“嗯。”

    小门刚刚关上,李知婉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大门进来了一个人,这个点,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肯定是四爷。

    李知婉转身上前迎接,“给王爷请安。”

    “怎么在这里?”四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李知婉来接他。

    李知婉指了指月牙台的方向,“尼楚格在这边用了晚膳,我将她送回去,也顺便消消食。”

    她拉起四爷的手,“王爷用晚膳了吗?”

    四爷点了点头,“刚用完。”

    不过他不想进屋,顺着李知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在院子里走起来。

    “消消食吧。”

    两人围着院子一圈又一圈地走着,也没说话,但两人都没觉得无聊。

    四爷在想什么事情,也不想说话,李知婉也不想打扰他,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对弘晖管的太多了?”四爷突然出声问道。

    李知婉愣了好久才察觉那声音不是她幻听了,是四爷在问她。

    不过还不如她没听到呢,这问题可不好回答,涉及到的还是嫡长子弘晖。

    李知婉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很了解弘晖。”

    问她还不如去问弘昐,好歹他们两个都在宫里读书,比其他人都熟悉些。

    四爷显然也想到了,自己都没自己给蠢到了。

    “对啊,你也不知道弘晖。”他这个做阿玛的也不了解弘晖。

    “或许王爷应该和弘晖谈一谈?”李知婉一直觉得委婉是不会让事情解决的,还不如直接沟通,直到对方的意思,这样不管是反对还是各退一步,都好商量。

    四爷苦笑一声,“我倒是想,但弘晖不想。”

    “那就更要谈了,或许找弘昐一起去?”李知婉提议道:“他们两更熟悉些。”

    四爷挑眉看向李知婉,“你不怕让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更恶劣些?”

    “又或者你不担心有人猜测你让弘昐去刺激弘晖?”

    李知婉也想过这些可能,但最终还是抛掉了,“这要看弘昐自己愿不愿意,我只是提议,弘昐也有拒绝的可能。”

    弘昐想的肯定比她多,所以最后还是看弘昐怎么想吧。

    四爷沉思片刻,“确实,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考验一番他。”

    想通了的四爷心情好了不少,也不散步了,带着李知婉进屋。

    李知婉落后四爷半步,心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沉重了起来,她有预感,这次四爷对弘昐的考验不简单,这次的结果也会影响到以后四爷对弘昐的看法。

    她给了身边青莲一个眼神,青莲点头,转身离开。

    李知婉进屋,伺候四爷坐下喝茶。

    “我看王爷似乎还在烦恼?”李知婉还以为四爷就烦恼弘晖的事情,谁知道解决之后还是皱着眉头,显然还有事情。

    四爷叹了口气,“明年就是汗阿玛的六十大寿,要办千叟宴,我在想送礼的事情。”

    六十本就是一个特殊的数字,而且康熙这一年有意大办,他们这些儿子自然也要准备更好的礼物。

    贵重的礼物不是拿不出来,事后他们的汗阿玛也会补贴他们,但除了贵重,还要一项康熙最看重的——心意。

    金钱易得,心意难得。

    四爷就在烦恼这个心意,“三哥已经准备写‘寿’字了,以我的了解,肯定不是简单的‘寿’字,估计是‘万寿’。”

    “底下的弟弟也各有想法,我这边却没想出来。”也是因为知道其他人都有了眉目,他这还一点想法都没有,这才有些着急。

    李知婉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这个时候送礼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送钱,想想送多少钱就行,而是要衡量的,什么能送什么不能送,又

    不能和兄弟撞在一起,主打一个费脑筋。

    “王爷要不送些有意义的,不需要贵重。”李知婉提了个建议,“您自己做的,又或者通过自己的行动得到的。”

    对父母来说,往往这样的礼物才更有意义。

    “这样吗?”四爷若有所思地说:“通过我的行动”

    “我去试试。”-

    第二天,弘昐刚用完早膳就被请到了书房,他昨天就收到了消息,早有准备,一派轻松地走到书房。

    “你已经知道了吧?”四爷轻声道。

    李知婉昨天的那点动作一点都不算隐蔽,四爷想不注意都难,他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弘昐也不意外,点了点头,“我选择去。”

    “为什么?”

    弘昐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没做好虽然会有各种恶言,但我更想让大哥好起来,只要能让他好,我遭受一时的恶言也无妨。”

    四爷眯起眼睛看着弘昐,欣慰地点头,“说的好。”

    两人一起去了弘晖的院子。

    自从出了前天的事情,弘晖便一直待在屋里,没了出门的欲望,连饭都不怎么吃,要不是为了活着,饭和药,他碰都不想碰一下。

    弘晖时常在想,他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能轻松片刻。

    听到敲门声,弘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滚!”

    却没想到他刚说完这句话,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两道人影让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然而身体太多虚弱,弘晖又是突然站起来的,他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倒。

    弘昐上前一步,快速接住了弘晖,这才让弘晖没直接摔在地上。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弘晖才算是缓过神来,他看向四爷和弘昐,抿了抿唇,“阿玛和二弟怎么来了?”

    弘昐见四爷没说话,小声道:“来看看大哥。”

    四爷嗤笑一声,“倒是第一次见到对老子说‘滚’的儿子。”

    弘晖脸青一阵白一阵,“我我不是在说阿玛。”

    “我不管你说谁,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四爷冷笑道:“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是雍亲王府的嫡长子,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弘昐偷偷瞥了一眼弘晖,这话还是夸大了,只是邋遢了一点而已,还没到乞丐的地步。

    “我”弘晖说不出话来,但他也是真的难受,不想洗漱,也不想去见人。

    “你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你该长大了。”四爷道。

    弘晖不想提起这件事情,只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见状弘昐也差不多理解了弘晖的想法,无非就是自尊心受不了,受不了他自己被额娘掌控,身边的人的来去都决定不了,像个摆设一样,奴才也都不听他的。

    “大哥早就长大了。”弘昐出来打圆场,“在宫里很照顾我还有几个堂弟,大哥这样也是被嫡额娘气到了。”

    他叹了口气,说的很认真。

    “阿玛,如果我的额娘这样对我,我也会很生气的,她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想法。”

    “而且,阿玛,正是因为长大了才不能容忍。”弘昐道:“作为男孩,长大的标志就是我们掌握了属于自己的权柄,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掌握了属于自己的权柄,然而这个时候嫡额娘打压了大哥手中的权力,大哥还碍于孝道不能反驳,换成您,您不会生气吗?”

    “还有,一直信任的奴才原来更听另一个人的话,这能忍吗?”

    弘昐说着还点了点头,“必须不能忍。”

    四爷看向弘晖,弘晖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就连弘晖自己都没想到,弘昐这么了解他,他感谢于弘昐为自己说话,胆怯于曾经对弘昐的疏远,又有些庆幸,他不想被人看的太透,疏远是正确的。

    四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弘晖了,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孝懿皇后去世地太早,德妃又不管他,导致他根本不了解被额娘管束着的心情,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不得不说,带入他自己,他是愤怒的,如果是他,在弘晖这样的年龄,他可能会反抗地更剧烈一些。

    “这件事情,你额娘有错,但你自己也有错,你知道吗?”

    第146章 第146章弘时心思

    谈话过后,弘晖明显好了一些,但和舒善之间一直都有些尴尬,又或者说,母子之间的那道沟壑又扩大了不少。

    弘晖不想再在府里待着,干脆和弘昐赶回了宫中,他们的休假还有一天,但弘晖回去了,弘昐没回去,这也不好交代,考虑到弘晖的处境,弘昐只能牺牲了自己的这一天假期,陪着弘昐回宫。

    也因为这突然的回宫,李知婉还准备和弘昐说的话也没说成,她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叹了口气,埋怨道:“怎么快回宫干什么?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二哥这是爱学习。”被弘昐派来哄人的弘时很快替自家二哥解释起来,不愿意让任何人污蔑自家二哥,包括李知婉这个额娘。

    李知婉伸手戳了一下弘时的脑袋,“你就向着你二哥。”

    弘时捂着额头远离李知婉,“我说的是实话,就算二哥在府里,额娘也不见得天天能见到他。”

    这倒也是,一个是前院的规矩,另一个则是弘昐的年龄。

    弘昐看着还没成亲,但十六岁也是个十分尴尬的年龄,后院又都是他阿玛的女眷,他经常来后院也不好。

    “怎么说呢,知道是一回事,但被迫分开又是另一回事。”李知婉还想吐槽一点,“你说这马上年节了,他们到时候也能回来,怎么不干脆年节之后再回宫呢?”

    这古代的教育课程实在是太密了,腾出几天休息像是要了命一样,一年都没多少休息。

    “那不然怎么是宫里呢?”弘时非常准确地切中了重点,“额娘不也觉得宫里待着都不舒服吗?每年年节都难受好几天。”

    李知婉点头,“对啊,那时候咱们还住在宫里,那才叫难受,整个后院也才比现在的清风阁大一点。”

    弘时一惊,他那个时候都没出生,自然不知道那些事情,他的记忆里,他们一直住在府里。

    “咱们还在宫里住过?”

    李知婉这时候有些可惜,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实在不行有画像也行,哪像现在,她和弘时说在宫里住过,他都不相信。

    “额娘在宫里住了好多年呢。”李知婉回忆着那个时候的记忆,“好像是三十年的时候,额娘进宫,被分到了你阿玛的院子里,一直住到你阿玛封爵,这才在宫外有了府邸,咱们才搬出来。”

    “那里的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只有那么一个小院子,困住了我们好几个人。”李知婉越说越感慨,其实现在也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只是这天空比宫里的那个大了些而已,多了更多走动的位置。

    “好几个人?”弘时好奇地看着李知婉,“当时是好几个人住在一个院子吗?可是额娘,你也是侧福晋,应该有单独的院子吧?”

    “你额娘我当年还是格格。”李知婉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弘时出生的时间太晚,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他的哥哥姐姐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弘时:“格格?”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郭罗玛法家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一进宫就当侧福晋?”李知婉抓住弘时的脸狠狠地揉了几下,“以前就是个格格,和三四个格格住在一个院子里,要不是额娘我进宫早,当时都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住。”

    弘时也是知道海棠苑里的分布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额娘以前也有这样的待遇,“可是您不是侧福晋吗?后来更是成为了侧妃。”

    “想成为侧福晋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皇上直接指婚的,还有一种就是额娘这样从格格升上来的。”

    真要论起来,前者的地位是压在后者上面的。

    提起侧福晋,李知婉想到了小年糕,这位怕是要进府了,一进来还是侧妃。

    虽然知道不应该,李知婉还是觉得有点心梗,她这么多年才熬到侧妃,人家直接就是指给四爷的侧福晋。

    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

    弘时一时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原来他体验的好已经是哥哥姐姐们体验的最好的吗?

    见弘时在深思,李知婉继续道:“额娘也不是想让你奋发什么的,也不是要让你做些什么,而是你要知道额娘和你的哥哥姐姐是怎么走过来的,这条路太久也太累,我们要珍惜。”

    “如果额娘没看错的话,你对弘晖很不屑吧?”这不是李知婉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以前也想找弘时谈,但每次都忘记了,这次倒是正好想起来了。

    弘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回答道:“没有啊。”

    “不止额娘看出来了,你二哥还有二姐姐都看出来。”李知婉道:“别藏了。”

    弘时撇撇嘴,“是有些,他明明是嫡长子,占尽优势,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一点都没有王府继承人的风范。”

    “我就是觉得二哥那么厉害,却不能继承王府,替他不公。”

    明面上看,弘昐虽然也不出挑,但确实比弘晖要好上一些,不止弘时,就连弘昀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平时都没表现出来而已。

    李知婉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的,小时候的他们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弘晖是不常见到的兄弟,而长大之后他们便会体会到

    身份的差距,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这是事实,难道你们在记恨我这个额娘吗?”李知婉轻声道:“真要追究起来,还是因为我只是一个侧妃,不是福晋。”

    “额娘我不是。”

    “你们的身份和平民比,本就是不公,那么对你们来说自然也有不公的,就连你们阿玛也会遇到不公的事情,这是事实,是不能被改变的。”

    弘时鼓了鼓腮帮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弘晖继承了王位,我们肯定得到不到好东西,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

    他们和福晋还有弘晖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到时候的场景,随便一想都能知道。

    李知婉没有告诉弘时这个答案,而是让他去问弘昐,“你二哥自有打算,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弘昐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院子里,只是在进院子的前一刻,他脚步一抓,进了旁边弘昀的院子。

    才走进院子里,一股食物的香味飘散过来,弘时的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他饿了。

    既然做弟弟的饿了,那作为三哥,弘昀怎么也不会拒绝他吧?

    弘时一溜烟进了屋,都不用弘昀招待,他自己在弘昀身边坐下,让旁边的小太监给他准备碗筷。

    “你还真是不客气。”弘昀啃着一个大鸡腿,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差点喷了出来。

    弘时嫌弃地朝着旁边挪了个位置,“三哥,你也太不讲究了。”

    “这是我的院子,我就是最大的,不讲究算什么?”弘昀一点都不在乎,继续啃鸡腿,鸡腿啃完了还有鸡翅,今天的可是他期待了许久的果木烤鸭,不是片皮的那种,而是正只吃的。

    弘时被打败了,同时也不想讲究了,学着弘昀拿了另一个大鸡腿啃了起来。

    等两人都吃饱了,两人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回味着,不过弘时还是不能安心,轻轻戳着弘昀的腰。

    “嘶!”弘昀的腰格外敏感,弘时这一戳,他浑身都在发麻,“干嘛?”

    弘时将自己和李知婉的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二哥,你觉得呢?”

    弘昀转了个身子,看向弘时,“额娘说的很对,你太明显了,只是我们看见了还好,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告你一状,不只是你,额娘也要被罚。”

    弘时撅起嘴巴,“我知道,但我问的是后面的,你不觉得我的想法才是对的吗?”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赞同额娘。”弘昀用手撑着脑袋,“身份这个东西,我们从出生就注定了,也是不能更改的,大哥是嫡长子,不管如何都是要继承王位的。”

    “至于我们二哥那么厉害,还不能养活我们?再说了,阿玛也不会什么都不给我们。”

    “没出息,就想着让二哥养。”

    弘昀摆了摆手,“那二哥继承了王位不也要养我们?”

    弘时一哽,声音弱了下去,“就凭他是嫡长子?”

    “就凭他是嫡长子。”弘昀点头,“你提二哥不平,殊不知二哥早就知道了他和弘晖的差别,二哥都没什么反应,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但是嫡长子也是可以被废的。”弘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弘昀,“太子二伯不就是的吗?”

    弘昀瞪大了眼睛,蹭地坐了起来,双手捂住弘时的嘴巴,“你疯了吗?这是你能说的话?”

    “呜呜呜呜!”弘时眨巴着大眼睛,想说话,就是说不出来。

    “我放开手,但你不能随便说话了,听见了没?”弘昀小声道。

    弘时点头。

    弘昀放开手,见弘时真的没说话,这才放心下来,“虽然院子里只有我们的自己人,但谁能知道人心,所以有些话,心中知道就行,不能说。”

    弘时叹了口气,“我这不也是想着没什么人吗?”

    “隔墙有耳,你又不能看见墙外面。”弘昀翻了个白眼,“总之就是不能说。”

    弘时:“好,我不说了,但我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就看阿玛什么时候”

    弘昀瞪了弘时一眼,这才阻止了弘时继续说下去,不过看他依旧一脸兴奋,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不过弘昀也不担心,他在弘时这里早就没什么威信了,止不住弘时也情有可原,但弘昐就不一样,他的话,弘时一定会听。

    弘昀想好了,等弘昐回来,他一见到就要告状。

    “总之你这段时间先别说。”弘昀打算先稳住弘时,等弘昐回来收拾他。

    弘时这点话还是听的,本身也知道不是什么能让很多人知道的事情,点了点头,“放心,我只在信任的人面前说。”

    弘昀:“呵呵。”

    更让人担心了,谁知道你信任的人是谁?-

    弘昐也没去几天,瑚图灵阿出嫁的时候本就接近十二月中旬,他和弘晖又在府里待了几天,回宫的时候都到了十二月中旬,进宫待了十多天就到了年节,他也就回府了。

    刚回府,弘昐还没坐下,弘昀已经闯了进来,这一点上,他和弘时一模一样,不得不说,这就是兄弟。

    “怎么了?”弘昐给弘昀倒了杯水,也难为他大冬天还给自己弄出一身汗来。

    茶水是温的,弘昀一口闷了,这才说出自己的来由,“二哥,你就说弘时是不是欠教训?”

    弘昐喝茶的手一顿,也没想到弘时竟然还有这种想法,事实上这种想法不是不能有,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

    “是我们忽略了他。”

    弘时是最小的,也是他们姐弟几个钟岁数差最大的一个,他和弘昀就差了五岁,和弘昐更是差了七岁,到了尼楚格,那都差九岁了。

    弘时不像弘昀,弘昀基本上是他和尼楚格带大的,就算对情绪并不敏感,也跟着哥哥姐姐形成了一套思维模式。

    弘时刚出生的时候到一岁左右,他们这些哥哥姐姐还有耐心陪他,等他再大一点,他和尼楚格有了自己的事情,也不可能陪着他了,就连弘昀也要读书,也就是说弘时是在期待着哥哥姐姐的关注中长大的。

    弘时平时很安静很乖,但这些都是他的表现,他的内心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他们这些哥哥姐姐竟然都没能发现,要不是这次额娘和弘时谈话,怕是他们这些哥哥姐姐还不能发现。

    “那怎么办?”弘昀发愁地说:“好像也没什么办

    法纠正,他都这么大了。”

    弘昐拍了拍弘昀的肩膀,“交给我吧,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弘昀相信弘昐,但又有点迟疑,真的能成功?

    弘昐很快交出了他的答案,下午找到弘昀的弘时就乖乖认错了,并且表示不会再犯。

    “二哥跟你说了什么?”弘昀太好奇了,弘时转变这么大,弘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弘时摇头,“我不说。”

    “你就说一下,满足一下你三哥的好奇心。”弘昀揽着弘时的肩膀,“说一下,难道我不是你的好三哥吗?”

    “就算你是我的好三哥我也不说,你去找二哥问吧,要是能说,二哥会告诉你的。”弘时说完就跑了,打定主意不告诉弘昀。

    弘昀双手叉腰,一抹鼻子,“我现在就去问,他也是我二哥。”

    “所以二哥你到底说了什么?”弘昀腆着脸跟在弘昐身后,一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

    弘昐正在练字,弘昀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又吸引注意力又挡到了他的动作,他干脆放下笔,“你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弘昀一听就知道这是有重要事情要说了,赶紧跑到门口查看,确认门口没人还不罢休,又绕着屋子跑了一圈,进屋后接着检查,连屋里的几扇窗户都没放过,全部打开看了一遍。

    “确认没人。”他拍了两下手,完美完成任务。

    “所以到底和弘时说了什么?”弘昀凑到弘昐的身边,大有他不说就要闹的架势。

    弘昐勾着弘昀的脑袋,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弘昀惊讶地看向弘昐,“这是真的?”

    “是。”弘昐点头,“那位不可能了,那么其他人都有可能阿玛也在其中,为什么不可以,况且他更有利。”

    弘昀此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是”

    “现在没有可是,只有尘埃落定,我们去争才有意义。”弘昐淡淡地说:“这就是我和弘时说的。”

    比起眼前的那点利益,明显是以后的利益更大,现在争了还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又何必呢?

    弘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乖乖认错的,他也想要那更大的利益。

    弘昀轻啧一声,瘫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么大的野心。”

    弘昐没当回事,反而拿起毛笔练字,通过毛笔在宣纸上留下的黑色印迹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那个位置,谁能不振奋?

    但现在那个位置不是他能想的,所以他要冷静-

    另一边的李知婉可不知道弘昐已经想的那么远了,她正在和四爷商量万寿节的寿礼。

    四爷有了想法,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有些困难。

    “整个京城里的长寿老人?”李知婉嘀咕了一声,“这怕是要去找管户籍的人了。”

    “找了,只是那边更新的太慢,好几家的老人早已去世。”四爷有些发愁,以他的身份找到长寿老人的家里不是问题,难的就是怕那些老人早已不在,那就是白跑一趟,偏偏他还需要亲自去,不然没有诚意。

    李知婉也很无奈,这又不是智能时代,这边报上去,系统马上更改,然后有权限的人就能查到。

    纸质档的更新时间慢,又容易丢失和损毁,效率格外慢。

    “那能不能让仆从先去打听还在不在世,去世了的就划掉,在世的,王爷您再去?”李知婉想了想,如果要给四爷省事的话,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四爷摇头,“这就没有诚意了。”

    李知婉:“”

    那您就累着吧。

    李知婉干脆不管四爷的这些事情了,自顾自地叫人端了桶热水,开始泡脚。

    四爷见了也让人端来桶热水,和李知婉一起泡脚,双脚刚放进去,热水熨烫,他喟叹一声,“舒服,今天走的脚累。”

    都不需要李知婉回答,他又道:“好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二月底供奉起来,让主持开光,正好三月份万寿节送给汗阿玛。”

    “所以您送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还要开光。

    四爷摇摇头,“你等着看就知道了,提前知道就没了惊喜。”

    李知婉腹诽,这又不是给她的礼物,她需要什么惊喜感?

    “那我不问了,就等着万寿节那天看了。”

    “真不想知道?”明明李知婉就是因为他的话而不问的,但李知婉真的不问了,四爷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知婉:拳头都要硬了。

    “现在不想知道了。”李知婉闭着眼睛装睡,现在的四爷实在是让人烦,偏偏还不能让他走远,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装死,让他自己闭嘴。

    接下来四爷果然闭嘴了,他也在盘算着寿礼的事情,准备好的礼物是一件,但这只代表了心意,还需要另一件寿礼代表贵重。

    四爷叹了口气,“汗阿玛的生辰,我们这些儿子受罪。”

    李知婉闭着眼睛,但耳朵没有闭上,听了这话,只有一句话想说:最难受的明明就是当年的佟妃,也就是孝康章皇后。

    “对了,尼楚格最近有约瑚图灵阿出去玩吗?”四爷突然问道:“之前她回门的时候,我有事,也没能赶回来。”

    说来也是康熙突然发了神经,把所有成年的儿子都叫到乾清宫门口站着,又什么都不说,让他们站了一天,又这么让他们走了。

    正好这一天就是瑚图灵阿回门的日子,她也不可能在雍亲王府待一天,这不,等四爷回来的时候,瑚图灵阿已经走了。

    四爷心里不是不怨,但康熙才不会管这一点,不过四爷也明白,康熙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李知婉摇头,“瑚图灵阿才嫁过去,尼楚格怕打扰她,也担心她婆家对她的印象不好,没去约她,说是准备年后再说。”

    四爷:“我还想问问瑚图灵阿过得怎么样呢。”

    “您可以直接让人去那边的府上,想必会告诉您的。”

    “不管是瑚图灵阿的婆家还是瑚图灵阿肯定是报好不报坏。”四爷满脸担忧,“依照瑚图灵阿的性子,就算他们对她不好她也会忍着,尼楚格要是经常找她出来,那些人也会收敛些。”

    “那不是王爷您观察了很多年的吗?”李知婉能体谅四爷的心情,但也觉得四爷想的太多了。

    四爷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啊,装个十几年的人也不是没有。”

    “反正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利益。”

    第147章 第147章万寿

    在万寿节之前,尼楚格将瑚图灵阿约了出来,这是瑚图灵阿第一次跟着尼楚格出来玩。

    “我们要去做什么?”瑚图灵阿从马车里探出头,和骑在马上的尼楚格对视。

    尼楚格拿着马鞭的手指着前方,“今天去踏青,额娘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李额娘也在?”瑚图灵阿瞬间变得瑟缩起来,心中的抵抗情绪升起。

    尼楚格摇头,“她玩她的,我们玩我们的,虽然在同一个庄子里,但不在一起玩。”

    瑚图灵阿扯起嘴角,“怎么可能?”

    尼楚格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瑚图灵阿的脑袋,“大姐姐,放心,我了解你的,你要相信我。”

    第一次被人轻拍脑袋,还是被小自己两岁的妹妹,瑚图灵阿呆滞了,直到马车动了起来才缓过神来,但这时她要下马车也来不及了,只能坐了回去。

    而到了庄子,瑚图灵阿没见到李知婉,还有些好奇,“李额娘呢?”

    “都说了她玩她的,我们玩我们的。”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往前走,“额娘也不希望我们去打扰她,所以不用管她。”

    “可是”

    “没有可是,听我的就行。”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里都是我喜欢的,大姐姐你看看有没有想玩的。”

    瑚图灵阿的注意力被屋子里的东西吸引了,那是几个大型博古架拼接在一起的,占据了屋子从左到右巨型博古架,而这些博古架里都放着一个木盒子,不过盒子上面都贴着纸,上面写着名字,用来方便找东西。

    “这些?”瑚图灵阿惊的嘴巴都合不上,“都是玩的?”

    她在王府里,每天的日常都是女红或者抄佛经,她无法想象,竟然有这么多可以玩的东西。

    尼楚格点头,“这些都是我额娘店铺里的,我比较喜欢的就会放在这里,不过还没能占满所有的格子。”

    “但这也足够多了。”瑚图灵阿走上前,一个个触摸着这些箱子,“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

    尼楚格不在意瑚图灵阿提出这个要求,却有些惊讶她提出,在王府里的瑚图灵阿从来不会这样,一直等着其他人说,她才会动一动。

    不过现在这是好事,尼楚格不仅不介意,还想鼓励一番。

    考虑到瑚图灵阿的性格,尼楚格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着瑚图灵阿自己挑选。

    “这个,我可以试试吗?”瑚图灵阿拿出其中一个盒子,“大富翁,我想玩这个。”

    “当然可以玩!”尼楚格快步走了过去,翻了一下你们摆着的东西,“不过我们可能还需要多来几个人才好玩。”

    “还要人吗?”瑚图灵阿羞涩地说:“我以为我们两个就可以。”

    “两个人也可以,但趣味没那么多,我们先试试?”

    “好。”

    也不需要去找桌子,尼楚格带着瑚图灵阿来到右侧,这里是瑚图灵阿还没看到的地方,同样在靠墙的位置摆着博古架,只是这边还有一个地台,地台上铺着地毯,可以直接坐在地毯上。

    两人脱鞋坐在地毯上,尼楚格将大富翁的地图摆在地毯上。

    古代摆的大富翁自然不会有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都是李知婉根据清朝特色更改的,就连钱也改成了银子,几大摞放在一起。

    “这个怎么玩?”

    尼楚格拿出其中的几个棋子,“这个代表我们,你一个,我一个,然后投骰子,是几点就在地图上走几步,这些地图上的格子里都有具体的奖惩。”

    “钱没了,也就输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功能牌,尼楚格也给瑚图灵阿简单介绍了一下。

    瑚图灵阿简单听懂了,“那我们开始吧。”

    尼楚格搓了搓手,第一个投出骰子-

    另一边的李知婉也确实在庄子里,不过她不是来玩的,而是来检查她在庄子里的另一个赚钱的东西。

    钱这个东西,怎么都不会嫌弃多,其他店铺都走上了正轨,李知婉不用管了,她又觉得无聊了,于是又准备琢磨一个赚钱的事情,而这个东西现在就在这个庄子里。

    “侧妃,这东西真的能用?”几个宫女看着屋子里的木头桩子,一脸疑惑。

    李知婉点头,“等过几天,这些木头上就会长出各种菌菇了。”

    她的赚钱方法很简单,培育蘑菇出来卖,这个时候可没有培育蘑菇这种说法,都是人力上山采摘,效率极低,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现在她这里培育,自己吃是一回事,送人或者拿出去卖都是一件赚钱的事情。

    李知婉看着这些光秃秃的木头桩子,脑子里已经自动转化为了肥嘟嘟的蘑菇。

    虽说王府不会少了她的吃的,但自己看着长出来的,那种成就感就是最好的佐料。

    “之前已经收了一批,侧妃可要尝尝?”庄子里的管家问道:“咱们这做的饭菜虽然比不上王府,但也可以说别有风味。”

    李知婉点头,“给尼楚格他们那边也准备一份,想来那边也玩累了。”

    玩累倒是不至于,两人都坐在地毯上,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瑚图灵阿腿麻了,这才停下走动了一会儿。

    不过大富翁两个人玩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她们接下来又换了飞行棋,又换了其他纸牌游戏,瑚图灵阿才意识到,两个人真的没那么好玩。

    见瑚图灵阿有松动的迹象,尼楚格叫了一个宫女一起玩,这次三人玩的二打一,也就是斗地主,直接叫斗地主不太文雅,所以李知婉做出来的时候直接取了二打一这个名字。

    这次瑚图灵阿是真沉迷进去了,各种对子还有‘飞鸡带翅膀’。

    “这个好玩!”

    尼楚格附和地点头,“大姐姐要是喜欢,我把这副牌送给大姐姐,你回家也可以教那些伺候的人一起玩。”

    “这不好吧?”瑚图灵阿抿了抿唇,“没规矩。”

    尼楚格摆了摆手,“这算什么?我额娘还打麻将呢,阿玛都跟着一起玩,你去宫里去的少,没见到,弘昐他们都不止一次见到那些娘娘们玩叶子牌、打麻将,这就是后宅常见的玩乐方式。”

    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教了她一招,“你也教你婆婆,就说你在外面玩的好东西,也想和她分享,先把她拉入伙,那保准你婆家没话说。”

    瑚图灵阿:“我试试?”

    “就是要试!”尼楚格拍拍瑚图灵阿的肩膀,“你可是雍亲王的女儿,是郡君,谁敢对你怎么样不成?”

    瑚图灵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宫女突然道:“大格格、二格格,午膳来了。”

    “先用膳,其他的之后再说。”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穿好鞋子,朝着另一边奔去。

    午膳很简单,小鸡炖蘑菇、清炒时蔬还有一道清蒸鱼,口味很清淡,以鲜味为主。

    “哇,这蘑菇好吃。”尼楚格吃了一块蘑菇,连鸡肉都不想吃,“这蘑菇吃着还有肉的感觉。”

    瑚图灵阿笑着看尼楚格吃饭,她用膳的动作很文雅,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和另外两道菜相比,小鸡炖蘑菇的汤是她喜欢的,蘑菇的鲜味让人欲罢不能。

    “是不是很好喝?”尼楚格见瑚图灵阿喜欢,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这次里面多了些蘑菇还有鸡肉。

    “吃这个蘑菇,这个比汤好。”

    瑚图灵阿试了试,眼睛一亮,“这个时节的蘑菇应当没有这么好吧?”

    蘑菇的季节还要过一个月左右,现在的蘑菇应当比较小才对。

    尼楚格点头,“我额娘弄的什么培育蘑菇的方法弄出来的,以后大姐姐你想吃,直接来这个庄子拿就行了。”

    “这不好吧?”瑚图灵阿摇头,“这应该是李额娘做生意用的。”

    瑚图灵阿不怎么出府,但对李知婉的女财神名号还是有听闻的。

    这还是从正院传出来的名号,起初是因为舒善觉得李知婉那边的钱财不对劲,这才派人去查,也就查到了李知婉的几个铺子,一合计,她现在赚的钱丝毫不亚于舒善从乌拉那拉家带到王府的嫁妆。

    要知道李知婉可是就带了一两个包袱进府的,以她的家世,最多带个一百两,她哥哥那个时候的生意也没能力赚更多的钱。

    而就是这样的李知婉,在府里这么些年,自己给自己赚出来了那么多银子。

    舒善都惊了,她还以为是四爷帮李知婉弄的铺子,心里还有些不平,但后来知道李知婉的那些铺子的具体营生之后就知道不是四爷了。

    四爷也不可能去做什么玩具,做什么美容。

    不过这也让舒善心里更复杂了。

    当时参与调查的人都是舒善的人,但他们也是人,偶尔也会透露一两句,李知婉这女财神的名号就这么被叫了出去。

    后院也就那么些娱乐项目,这陡然出来一个新的,也被讨论了不少时间,瑚图灵阿就是这么听到的。

    尼楚格摇头,“这庄子上的都是试验品,也就是专门供府里的,你来拿一些也还剩下很多,至于做生意的,那些都在另一个庄子里。”

    瑚图灵阿呐呐道:“那好吧。”

    “不用拘束,你看这里还有我们玩的屋子,就知道这庄子不会是专门用来做生意的,不然多浪费。”尼楚格调侃道:“这里就是一个集实验以及玩乐为一体的庄子。”

    “庄子里还有温泉,大姐姐,我们等会儿一起泡吧?”尼楚格突然想起了这庄子的另一大特色,有些心动,“我们还没有一起泡过温泉。”

    “这不好吧?”瑚图灵阿一想起两人要坦诚相见就有些不好意思,脸爆红,连脖子都红了。

    尼楚格眨了眨眼睛,“大姐姐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穿衣服。”

    瑚图灵阿磕磕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好。”

    尼楚格哈哈一笑,喝完最后一口汤,“那我先去准备了。”

    说完就走了,只留给瑚图灵阿一个背影,也让瑚图灵阿没有拒绝的余地-

    温泉是舒服的,至少也是瑚图灵阿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就这一天,她已经体会了很多以前没有体会过的事情。

    这些事情或许并不多让人激动,也会让她感觉累和厌烦,但她的内心是愉悦和兴奋的。

    “下次,尼楚格还能来找我吗?”

    尼楚格将瑚图灵阿送回去,瑚图灵阿站在门口,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尼楚格。

    夕阳下,尼楚格笑的格外灿烂,“当然可以。”

    尼楚格下马,走到瑚图灵阿身边,“其实大姐

    姐也可以自己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好,在京城了,只要阿玛同意,没有多少人能拦住你。”

    瑚图灵阿:“我自己?”

    “当然。”尼楚格点头,“不过可能还不能抛头露面,但去庄子或者一些铺子里是可以的,美容铺子去吗?那里有很多夫人去,大姐姐也可以。”

    “现在没那么多人能够管束你了,你可以自己决定。”

    “自己决定”

    尼楚格上马,最后回头看向瑚图灵阿,“大姐姐,相信自己!”

    有了这么一天的游玩,尼楚格可以给四爷交差了,她没有不喜欢和瑚图灵阿出去玩,但四爷之前也确实给她布置了任务,既然有任务,那当然要给四爷禀报一下任务的进度。

    “最后我劝了大姐姐,她也可以自己出去玩。”

    尼楚格一点都不当回事,还一脸享受地品尝着四爷这里的好茶。

    四爷:“有着一次,她的性子放开些也无妨。”

    “要我说,当时大姐姐就不该跟着她额娘一起住。”尼楚格砸吧着嘴,“宋额娘那太压抑了,要是我的话,估计会封魔的,也就是大姐姐性子好,还熬到了出嫁。”

    四爷:“这些话就不要说了。”

    “我这是事实。”

    “但你大姐姐不跟额娘住,你也不能跟你额娘住。”四爷提醒道:“我也不能太偏心。”

    尼楚格停顿了一下,满脸心痛地说:“如果是帮助大姐姐的话,我可以。”

    “而且我可以白天去找额娘嘛,不耽误,反正我晚上也不是和额娘一起睡的。”

    四爷:“你可真是为她人找想。”

    尼楚格点头,“是的,阿玛你的女儿我就是那么的大公无私,舍己为人。”

    “快点走,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没说出滚已经是四爷最后的倔强了。

    尼楚格笑了笑,淡定地走了,不带走一片衣袖。

    尼楚格和瑚图灵阿游玩之后没多久就到了万寿节,在这一天尼楚格和瑚图灵阿也能见面,但不再是一起的关系了,一个随着夫家,一个跟随王府。

    “也不知道阿玛送的什么?”尼楚格很好奇,但就是打听不到,本来想问问李知婉知不知道,结果李知婉也不知道。

    李知婉反问道:“那你准备的什么?”

    玛法过生辰,尼楚格他们这些孙辈也要送礼物,尤其是弘昐几个小阿哥,那是要展现在所有来宾面前的。

    尼楚格叹了口气,“我这女红也那不出手,干脆自己雕了一盒象棋送给他老人家。”

    尼楚格也就这点拿的出手了,她做不出刺绣那样的活,手上的茧子都能将线给刮花,但雕刻学的还不错,以前还送过四爷亲自雕刻的印章。

    “弘昐他们的呢?”

    李知婉没打听这些,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见到弘昐,对他们的礼物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尼楚格想了想,“弘晖、弘昐、弘昀和弘时一起做了一扇屏风,屏风上的画还有字都是他们自己弄的。”

    “阿玛看见了,也想掺和一下,弘昐他们不愿意,然后阿玛压着他们又做了一扇屏风。”尼楚格满脸黑线地说:“弘昐他们还跟我抱怨,本来早就完工了的事情,让阿玛这一掺和,又累了一次。”

    李知婉被逗笑了,“你们阿玛也是想彰显一家人的整齐。”

    尼楚格:“我看他是想给别人炫耀一下他和自己孩子的父子之情。”

    李知婉耸了耸肩膀。

    老人六十岁的整寿,在现代都是一个极其重视的日子,在古代就更是了,康熙直接在这一天举办了千叟宴,在这一天,年六十五以上的年长者,官民不论,均可按时到京城参加宴席。

    六十五岁以上,官民不论,也部分地区,只是想想都知道人有多少了。

    李知婉她们这些女眷在园子的尾部都听到了前面的声音。

    “这怕是有上百人吧?”

    “可不止呢,听说有上千人,都是来祝贺皇上的老人。”

    “”

    李知婉听到这里不禁咂舌,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康熙这肯定倍有面子,不过能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宴席,规模肯定是不一般的。

    “好想去看看啊。”尼楚格感叹道:“可惜我不能去。”

    “但是你到了晚上就能见到你的皇玛法了。”

    尼楚格撅起嘴巴,委屈巴巴地说:“那个时候都没这么多人了,还都是些说官话的人,听着就让人讨厌。”

    “不过晚上的场景应该会很好看。”李知婉已经做好了观赏各位皇阿哥献礼的场景了,肯定涨见识。

    这一点尼楚格不否认,“听说有一位王叔订做了一个一人高的金佛。”

    “空心的还是实心的?”李知婉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既然是皇阿哥,那肯定是实心的。

    尼楚格没在意这些,听到了就回答,“实心的,听说还有一个玉的。”

    “也是一人高的?”李知婉问道。

    尼楚格点头,“对。”

    一人高的玉佛李知婉有点期待晚上的宴席,哪怕宴席不好吃也行,能够过足眼瘾。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庄严的大殿因为康熙的寿礼而变得热闹起来。

    最先献礼的无疑是诚亲王,也就是目前还能在外面自由活动的皇阿哥中最年长的那一个。

    “儿臣这次送的是一个玉佛。”诚亲王挥了挥手,让人将礼物送了上来。

    也是这个时候,李知婉才知道玉佛原来是诚亲王送的,和他清雅的气质也算符合。

    这时小太监也带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进来了,打开箱子,一人高的玉佛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请汗阿玛仔细看。”诚亲王来到玉佛的旁边,“这时我派工匠仔细设计之后才开始雕刻的,这佛像神似汗阿玛。”

    “真的?”

    “哇,诚亲王这礼物。”

    “”

    诚亲王的声音刚落下,整个大殿都响起了不同程度的讨论声音,不过康熙是不会下来的,他派了梁九功下来。

    梁九功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座玉佛,那慈祥的神态,那五官,确实神似康熙。

    梁九功回到康熙身边,肯定这一说法,还将诚亲王夸奖了一番。

    “不错。”康熙笑了笑,算是满意。

    诚亲王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一块玉也不好找,又容易碎,天知道他这么多天担惊受怕有多难。

    现在才算是过了这一关。

    诚亲王的礼物送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四爷了。

    四爷不慌不忙地让小太监上前呈上托盘,“这一份礼物代表了儿臣的心意,是儿臣走遍京城所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家中,请他们雕刻一笔在檀木珠子上,以示对汗阿玛的祝福,总共一百颗珠子,穿成一串之后又放于寺庙中开光。”

    其后,四爷又让人抬上了一个木箱子,“这一箱子是我为汗阿玛设计的瓷器,还望汗阿玛喜欢。”

    相比起后面的瓷器,康熙显然对前面的檀木珠串更感兴趣,当场让梁九功拿到面前,他仔细抚摸着每一颗珠子上的划痕,有深有浅。

    说实话,比不上康熙平日里带的珠串精致,但背后蕴含的寓意,康熙很喜欢,当场带在了手上。

    “四阿哥的心,阿玛知道了,很不错。”康熙难得自称阿玛,这一下听得后面的几个阿哥脸色都变了,诚亲王也不例外,他的脸色最不好。

    就四爷的礼物这么耗费心意,他们花费那么多人力和钱财送的礼就没有心意了?

    第148章 第148章目标

    四爷的礼物一送,其他人的脸色或多或少有了改变,看他的眼色也不正常,但四爷不在乎,现在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在给自己加分,他们都想要自己离那个位置更近。

    平时四爷都不怎么出风头,出风头的事情让给其他兄弟,这次他出个风头,他一点都不虚。

    于是这一场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千叟宴就这么在几位皇阿哥心思各异下结束。

    不过四爷也没高兴多久,刚过万寿节,康熙下了一道圣旨——格伊古勒和尼楚格的婚期定了下来。

    距离尼楚格成婚的时间还有一年多,但四爷就是觉得不爽,仿佛有了这一道圣旨,尼楚格已经不再是雍亲王府的人一样。

    “还有一年三个月。”李知婉这个做额娘的很快接受了,比她想的好一点的是,两人在京城成亲,成亲之后才会回到蒙古。

    尼楚格可以回门。

    李知婉本以为尼楚格会到蒙古成亲,没想到还能再留几天,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一年三个月,看着长,但很快就过去了。”四爷很难受,“我宁愿弘晖、弘昐先成亲。”

    他们两虽然没有被指婚,但也差不多到年龄了,马上又要到大选的年份了,那个时候一定会给两人定下福晋。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四爷突然想起来了,“我怎么都没听到动静?”

    “在静养。”李知婉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那宫女身子不好,已经见红了几次,现在差不多六个月,不过只能在床上躺着。”

    四爷:“这个孩子不该来。”

    不管是从什么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都不该来,弘晖不应该有这个孩子,他出生时身体那么弱,也不该来,这是来受罪的。

    李知婉给四爷倒了杯热茶,递到他面前,“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能尽力保住,毕竟是一条生命。”

    那条生命没能生存下来是一回事,被动消失又是另一回事。

    四爷和舒善都不是那样的人,也因此这个孩子才会被保下来,但最后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谁也不知道。

    然而两人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了小太监尖利的声音。

    “正院的那位发动了。”

    现在王府里能说发动的只有一位,李知婉和四爷对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这是正院的事情,李知婉不去掺和,但四爷要过去,这件事情怎么看也透露着古怪。

    才六个月的孩子,生下来,真的能活吗?

    李知婉看着四爷的身影,心脏砰砰直跳,她觉得那应该是一个让人觉得很压抑的答案。

    果然,还没到半夜便传来了消息,一尸两命,大人和孩子都没了。

    “那位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又提前这么长时间发动,结果孩子刚生下来她便血崩了,没过多久,孩子也没了气息。”青莲说起消息也满脸不忍,“两条生命。”

    李知婉愣了一会儿,很快恢复过来,“正院那边怎么说的?”

    不应该会无缘无故早产才对,在正院也不会有人打扰,怎么就会早产呢?

    青莲没打听到,摇摇头,另一边的青荷明显是知道的,“说是一只鸟飞进了房间,吓到了。”

    “这也太”柳嬷嬷在一旁都觉得惊讶,但这就是生命的无常,“走了也好,他们母子在府里大阿哥看着也不会是多疼爱的。”

    弘晖自从知道那名宫女怀孕,到现在,他都没有去见过那名宫女,更别提是打听那个他的孩子的消息。

    李知婉:“是啊,说不定是好事,他出生在这里,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如果可以希望她们可以投胎去那遥远的时代吧。”

    李知婉的声音很小,青莲几人只以为她在祈祷,也跟着祈祷了几声,又道:“咱们要不要供些佛经”

    “供吧。”李知婉起身,来到书桌边准备抄佛经,她这些年也在陆陆续续的抄写佛经,但今天她不想用哪些平日里随便抄写的充数,而是认认真真地抄上几份。

    佛经不会太多,她也只是尽自己的一分绵薄之力。

    两条不重要的生命逝去,没有给雍亲王府带来一丁点阴霾,第二天府里又继续热闹了起来。

    “汗阿玛说了,这次会去我的圆明园看一看。”四爷兴奋地说着,手下在堪舆图上的添加也不停,之前的装饰勉强满意了,但康熙要去查看,他需要让园里的装饰更完善。

    李知婉眼睛一亮,“圆明园建好了?”

    那她岂不是可以去见一见那个后世无人能见到的万园之园?

    李知婉握住右手的手腕,她的手在发抖,那一定很壮观。

    “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四爷没发现李知婉的异样,继续投身在圆明园的装修中,“到时候准备一桌宴席来招待汗阿玛,我那些兄弟也会来,绝对不能丢脸。”

    李知婉撑着脸颊看四爷忙碌,几句话的功夫,她的那点兴奋已经按捺下去了,毕竟她也就是个作陪的,其他的事情和她无关。

    “看我干什么?”四爷忙完了,看见的就是一个两眼直直望着自己的李知婉,他伸手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回神了。”

    李知婉一颤,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看四爷竟然看呆了,倒不是被帅呆了,就是简单的走神了。

    “我刚刚好像在想园子里有什么玩的。”李知婉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想起来,“我记得有演练场,是不是可以来一场马球。”

    “不不不,马球我不会,来一个蹴鞠吧,这个观赏性高。”李知婉提议道:“又正好能够锻炼身体。”

    后世那么火的足球是看不成了,但清朝也不是没有,蹴鞠不是也能看吗?

    四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记下来,一场比赛,具体什么比赛还是要商量一番,毕竟是汗阿玛看的,他老人家更喜欢骑马和射箭的比拼。”

    行吧,李知婉不说话了,康熙就是最大的,自然要以他为准。

    “不过我们平时可以组织蹴鞠比赛。”四爷也没忘李知婉,凑近她的脸颊边,和她对视上,“你是不是又觉得我会忽视你?”

    李知婉身子后仰,今天的四爷不太对劲,有点人设崩塌的感觉。

    “没有。”

    “你有。”

    四爷站直身体,他被对着阳光,眼睛显得黝黑,这么看着李知婉,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动了动,“就算忽视了也没关系。”

    她早就习惯了。

    四爷无奈地看着李知婉,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

    “能够明白。

    见李知婉还是那副什么都没明白的样子,四爷没有把话说完,就这样吧,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也好-

    很快时间来到了九月,康熙从热河回京,但这次没有直接进紫禁城,而是转道去了畅春园边的圆明园,此时四爷带着舒善以及弘晖等人已经站在了门口迎接。

    “见过汗阿玛,给汗阿玛请安。”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康熙看着自己的四阿哥一家,满脸欣慰地点头,“四阿哥有阿玛的样子了,也是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四爷嘴角微勾,“这次邀请汗阿玛来,也是想让汗阿玛看看儿臣的变化,还有这园子,是汗阿玛放出赏给儿臣的,现在修好了,正好让汗阿玛看一看,欣赏一番。”

    “好,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康熙和四爷走在最前面,其后是舒善和弘晖,接着才是李知婉和弘昐几个,旁边围着的都是奴才。

    李知婉抬头看向前方给康熙介绍景色的四爷,恍惚间觉得有点熟悉,但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等等,这不就是领导来巡视时的模样?

    李知婉在现代见了不少领导的巡视,甚至还接待过,这在领导面前恭敬介绍的模样,和她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心里轻啧一声,这哪是父子,只有君臣。

    李知婉默默跟在康熙身后,和他们一起游览了一遍这圆明园。

    李知婉有些失望,这时候的圆明园只是一个园子而已,还算得上大,景色也还不错,但一点都不符合她脑海里的万园之园的想象。

    不过也可以理解,万园之园已经是乾隆时的事情,圆明园在雍正在位的时候扩建过,乾隆时期继续修建,经历几代皇帝的休整,最后才成为万园之园。

    而现在,圆明园还是一个康熙赐给四爷的园子,规制都只是王爷的园子,不能超过旁边的畅春园。

    午膳,康熙和四爷一起用的,旁边坐着弘晖、弘昐、弘昀以及弘时,倒是四爷的那些兄弟,难得的被康熙给赶走了,理由很简单,赶紧回府休整,憋在他跟前碍眼。

    就连四爷都没想到这一点,他都做好了要招待几个兄弟的准备了。

    “放心吧,朕说了是朕想要来看一看这圆明园。”康熙自然看出了四爷的想法,“不用担心,朕也不想让他们打扰了这一刻的安静。”

    太子被废,康熙不用担心他威胁自己的皇位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那十几个儿子对他的殷勤。

    那些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康熙会不知道吗?他一清二楚,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想让他们自己发现他的意图。

    但现在,康熙发现自己错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反而争夺的更厉害了。

    倒是四阿哥胤禛一直采取避让措施,该献孝心的时候献孝心,不该的时候他又将自己隐藏起来。

    康熙老了,那双眼睛模糊不清,但他经验丰富,自然能看出那些儿子的野心,也能看出四爷的野心,他不介意,但他介意自己的儿子太蠢了。

    目前只有一个四阿哥胤禛还算满意,这也是康熙会来这一趟的原因,这是给四爷的奖赏,也是给其他儿子的警告。

    四爷松了口气,“儿臣还准备了一场比赛,不知道汗阿玛想看马球、蹴鞠还是骑马?”

    四爷本以为康熙会选骑马,但没想到他选择了蹴鞠。

    “骑马射箭这些每年看,都有些厌烦了,那就蹴鞠吧,让我看看我们大清男儿的蹴鞠本事,别只有骑马射箭在行。”

    “是。”

    四爷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原状,他本就因为李知婉而培养了蹴鞠队,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儿臣等会儿便带汗阿玛过去,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康熙点头,开始品尝这顿圆明园的膳食。

    “这菜味道不错。”康熙指着其中一道松鼠鳜鱼,“酸甜可口,不过味道还是淡了点。”

    四爷面上一片风轻云淡,但心里起了一片波澜,这松鼠鳜鱼在他们吃起来,味道刚刚好,康熙觉得味道淡了,那只能说明他的口味重了。

    但康熙一向是宫中强调养生的人,四爷他们这些皇阿哥从小就跟着康熙学习,也是才长大后才有了些自己点菜的主意,他们对康熙的口味很了解,不是口重的人,相反,是口淡。

    能够让口淡变成口重,还不觉得有问题,那只有一个原因,康熙的味觉在退化,也因此他能尝到的味道打了折扣,他需要更重的味道去填补。

    四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在这一天,他又一次意识到,他的汗阿玛老了。

    而下午,康熙的动作更加证明了他的衰老,一场蹴鞠比赛,才看了半个时辰,康熙便支撑不住了。

    四爷带着康熙回了给康熙安排的住处,安排康熙躺下,又吩咐人守好。

    走到门口,四爷怔怔地看着屋子。

    屋外守着的太监见怪不怪,只要四爷不闯进去,他们自然也不会得罪四爷,只是站着而已,什么都不算。

    四爷在这一天彻底地意识到了,他的阿玛真的老了,不再是那个他记忆中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不再是那个高大到遮住他面前全部光影的人。

    现在的阿玛是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是一个精力不再那么旺盛的老人。

    英雄迟暮-

    十二月,淳郡王长女嫁奈曼博尔济吉特氏多罗达尔汗郡王垂忠,送走她的送嫁队伍,也意味着尼楚格的婚期即将到来。

    “尼楚格你就要嫁人了。”瑚图灵阿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才多久没见到她。

    尼楚格见怪不怪,最近她身边的人看着她都会这么说,说的好像她嫁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样,明明从小就定下了。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瑚图灵阿解释道:“没有真实感。”

    “不过你不备嫁吗?还找我出来玩。”瑚图灵阿好奇地问道:“我当时被我额娘关了好久,就为了绣嫁衣。”

    “嫁衣?”尼楚格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茫然,“我是穿蒙古服装,应该不需要我绣什么。”

    她双手一摊,“况且我也不会。”

    顶多最后收针的时候,她拿着针戳几下,嫁衣也就相当于她绣的了。

    瑚图灵阿一顿,“我也不清楚蒙古的习俗。”

    “所以咱们就不用管了,到了时间我去当新娘子就好。”尼楚格看的很开,也格外的洒脱,“反正有人帮我。”

    她拉着尼楚格下马车,朝着美容铺子走。

    尼楚格可是小老板,有专用的隔间,她将瑚图灵阿也带了进去,吩咐道:“以后我大姐姐来也可以用这一间。”

    “是。”

    “原来这就是李额娘开的美容铺子。”瑚图灵阿惊奇地打量着这里,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尼楚格先带着瑚图灵阿拆头发,卸了发簪,接着躺在软踏上,“什么都不用管,会有人伺候的。”

    瑚图灵阿紧张地躺下,没一会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抬眼看去,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这位夫人不要紧张,我们这些都是放松的,也不会伤害到你。”

    那声音很轻柔,也让瑚图灵阿很快放松下来。

    女子的手轻柔地挽着瑚图灵阿的头发,接着用一块布将她的头发包了起来,还不等瑚图灵阿想明白这一步的做法,她感觉脸上一凉。

    还不等瑚图灵阿问出来,那名女子道:“这是我们店里的玫瑰纯露,可以字样皮肤。”

    瑚图灵阿确实闻到了一股玫瑰的味道,味道很柔和,闻着很舒服。

    而在玫瑰纯露之后,一双柔软的手又继续在她的脸上按摩和涂抹着东西。

    瑚图灵阿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被涂抹了什么,但香味却没断过,各种各样的香味叠加在一起,没有让人觉得难闻,反而混合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清新又带着混合的花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瑚图灵阿的眼皮开始有些干涩,她眨了眨眼睛,接着眼皮变得沉重,没过一会儿,她陷入了沉睡。”

    大姐姐!大姐姐!”

    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瑚图灵阿听到了尼楚格的呼唤,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说:“怎么了?”

    刚刚醒来的瑚图灵阿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大姐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坐起来。

    这时候瑚图灵阿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记起来了自己在美容铺子里,她也记起来自己之前是在做面膜,但太舒服了,然后就睡着了。

    “不好意思啊。”瑚图灵阿捂着脸颊,她的脸颊在发烫,明明是想要陪着尼楚格在婚前放松一下的,结果自己却睡着了,还要尼楚格叫醒。

    尼楚格笑了起来,“这不算什么,我还喜欢待在这里以后我去了蒙古怕是就没有这些服务了。”

    “你”瑚图灵阿突然有些愧疚,按照顺序,其实应该是她嫁到蒙古的,最后却落到了尼楚格头上,而自己却能留在京城,留在阿玛身边。

    “不用愧疚哦。”尼楚格看了出来,她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更喜欢蒙古。”

    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那里的自由有这么多,而京城里的自由”

    尼楚格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只有这么一点点。”

    瑚图灵阿倒是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嫁人之后,我自由了很多。”

    “那是因为大姐姐你之前被你额娘打压的太厉害了。”尼楚格在瑚图灵阿身边坐下,“总之,大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想,只有蒙古能够实现我的抱负和想法。”

    瑚图灵阿惊讶地看着尼楚格,“你不是”

    尼楚格双眼坚定地看着前方,“我的目标是恪靖姑姑,我要成为恪靖姑姑那样的人,在蒙古部落里自己做主或者说有很大的话语权。”

    瑚图灵阿发现,她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尼楚格,以前看到的都只是一个掩饰。

    “可以吗?”瑚图灵阿呐呐地问道:“我是说女子掌权。”

    “为什么不可以?”尼楚格反问道:“大清或许不可以,所以我要去蒙古,那里,我能实现我的目标。”

    “但是你会远离故乡,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回来。”瑚图灵阿不解地说:“那些目标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抛下阿玛和额娘以及这里的的一切。”

    尼楚格点头,“对我来说是也不是,因为我必须去,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抛下,那我就专心去完成我的目标就好。”

    瑚图灵阿愣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发现和尼楚格相比,她很渺小,只安心地待在一个位置,接受来自阿玛和弟弟的庇佑,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什么,也从没想过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是什么?”瑚图灵阿问道:“我好像没有。”

    尼楚格拍了拍瑚图灵阿的肩膀,“也不是每个人都要有目标的,如果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目标,那就尝试着去想想什么是让你快乐的事情。”

    尼楚格说完,自己现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是出来享受的,结果变成了这么深刻的讨论。

    尼楚格又看向瑚图灵阿以及瑚图灵阿迷茫的眼睛,如果能够帮瑚图灵阿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目标也不错。

    希望瑚图灵阿也能找到自己喜欢和在意的事情。

    第149章 第149章年氏

    “也不知道这次福晋让主子过去是干什么?”青荷扶着李知婉往前走,疑惑地说:“明明前几天才去请安过。”

    按照请安的日子来算,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正院。

    李知婉倒是有了些猜想,“想必是尼楚格的事情。”

    尼楚格的婚期还有半年,到了这个时候,嫁妆什么的也都要开始准备了。

    “那估计是二格格的嫁妆。”青荷也想到了,兴奋地说:“主子爷准备的嫁妆肯定丰厚。”

    尼楚格的爵位已经定了,作为郡主出嫁,明面上的嫁妆肯定会比瑚图灵阿多上一些。

    “要是能晚几年就好了。”李知婉感慨了一声,那个时候的尼楚格是公主,嫁妆更丰厚,还能有公主府,比现在出嫁的待遇能好上不少。

    可惜,那个时候的尼楚格都快三十了,姑娘家在清朝是不可能留到那个年龄的。

    “二格格这个年龄正好呢。”一旁的柳嬷嬷道:“不管是怀孩子还是奔波前往蒙古,身子都没太大的问题。”

    “况且,二格格早就烦了在王府待着了。”

    李知婉无奈地笑了笑,有时候她都在反省,是不是将尼楚格养的过于个性了,天天都是在外面玩,和她还有四爷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以后也如她的愿了,只希望她能开心平安地生活。”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正院,正院门口站着迎接她们的采云。

    “见过侧妃,奴才过来迎接侧妃。”

    “我们进去吧。”李知婉道。

    采云带着一行人走进正院,舒善早就在上首坐着了,正在品茶,见李知婉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妹妹来了,坐吧。”

    李知婉行了个半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舒善也没绕弯子,开口就是今天的主题。

    “想必妹妹也有了猜测,这次让你过来是因为尼楚格的嫁妆。”

    “这份嫁妆是我和王爷准备的。”舒善让采云将一本册子送到李知婉面前。

    李知婉翻开看了一眼,说实话,确实是很丰厚的嫁妆,明面上的嫁妆只比公主的少一抬。

    当然,公主多多少少还会有添妆以及各自额娘私下给的,这一点除了她们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

    李知婉没信心比过她们,但尼楚格肯定也不会差多少。

    “多谢福晋。”

    舒善没有为难,李知婉自然也不会去挑战福晋的权威,两人客客气气地将尼楚格的嫁妆事情给办好了。

    “你也拿回去给尼楚格看看,咱们女人出嫁不容易。”舒善叹了口气,“你也要教教尼楚格,婚后和夫君相处的办法,我相信妹妹应该很擅长。”

    忽略掉舒善的阴阳怪气,语气里不乏为尼楚格好的部分,李知婉也没和她计较,拿到东西就回去了。

    晚膳的时候,尼楚格也看到了自己的嫁妆,她咬着手,“额娘”

    “不许咬手!”

    也不知道尼楚格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紧张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喜欢咬手,李知婉有心想改,但尼楚格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意愿,也不好改。

    尼楚格讪讪放下自己的手,“额娘,我有

    事想说。”

    “那就说,不要咬手。”

    “嫁妆里有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没用,我想换成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尼楚格一边看李知婉的脸色一边说,生怕她的脸色突变。

    “什么东西?”

    “比如种子之类的,比如一些对蒙古的状况有用的书。”尼楚格小声道:“或者其他的要是不行,我不换也可以。”

    李知婉扶额,“这些东西怎么能作为嫁妆。”

    她拉着尼楚格一起看这份嫁妆单子,“这嫁妆是给你的牌面,显示的是你的身份,而你要的那些东西,可以当做杂物带过去,不用当做嫁妆,明白了吗?”

    尼楚格点头,“但我觉得这些东西,还不如换成银子有用。”

    李知婉:“”

    “你可以在成亲之后换成银子,但不能将现在的嫁妆单子换成银子。”

    尼楚格也知道,只是想试试而已,现在看来失败了。

    “为什么都这么看重脸面呢?”尼楚格不解,她的这份嫁妆单子就是四爷的脸面,知道他嫁女儿有多豪华而已,也显示他对女儿有多重视。

    “不只是重视脸面,也是给你做脸。”尼楚格性格外向,经常在外面玩,但轮到和那些贵夫人打交道,还没李知婉有经验。

    “你受重视,你在夫家才有依靠,知道不能轻易动你,因为你的身后还有你阿玛,有雍亲王府。”

    这一点哪怕过了几百年都适用,更何况是在更加重视的古代。

    怕尼楚格听不进去,李知婉又换了种说法,“你受重视,你在蒙古那边想做什么,也会方便很多。”

    “因为我身后的依仗?”提到这件事情,尼楚格严肃了一些,“他们见到了我的嫁妆,也就知道了我的受宠爱程度,从而会忌惮起来。”

    “对。”李知婉点头,“包括你喜欢的恪靖公主,她不就是先靠着你皇玛法才站稳了脚跟吗?接着才是靠她自己。”

    “你要先用自己的身份融入,之后才能展现自己。”

    尼楚格若有所思,“那我知道了。”

    “你想要的种子还有书,你在草原上缺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告诉额娘或者阿玛,我们会让人给你带过去的,不用担心。”

    “嗯嗯。”尼楚格点头,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还抱住李知婉的手,“那额娘是不是还会给我一些东西。”

    李知婉:“”

    这还没出嫁,这胳膊肘就朝着外面拐了。

    “去去去,现在也不给你。”李知婉一想就觉得糟心,“等你出嫁前再说。”

    “反正都是要给我的。”尼楚格不死心,使出撒娇大法。

    李知婉不接招,并且将尼楚格赶了出去,“先回去准备你自己的东西吧。”

    尼楚格撅着嘴巴离开,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她额娘给她的东西肯定不会少,而且她额娘的好东西也绝对不少。

    不就几个月吗?她等得起-

    在尼楚格等来她额娘的补贴之前,她先等来了那位前直郡王三格格的婚礼,她嫁给了喀尔喀蒙古贝勒宫格拉布坦。

    “可惜,四格格先走了。”尼楚格听到消息的时候感叹了一声,“现在想想,和她们之间的那些争吵,早就没有多大的印象了,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的原因,早就不记得了。”

    “这大概就是时间。”

    李知婉最近没什么事,菌菇培育走上正轨,不需要她管了,于是开始了打毛线。

    李知婉让人弄出了两根圆木棍,又弄了些羊毛线,她只会打最简单的帽子和围巾,但也足够打发时间了。

    “额娘,到底是你的围巾重要还是我重要?”尼楚格和李知婉说了半天话,发现她的注意力就是不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吃醋。

    李知婉抬头看了一眼尼楚格,就这么一眼,她给漏了一针,又急急忙忙给挑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别闹,这可是给你织的。”

    尼楚格趴在桌上,“额娘,我看青叶姑姑可以不看直接织围巾,怎么你就不行呢?”

    李知婉难道不想吗?这不是她的手艺不行嘛。

    青叶她们几个都是好多年的熟手了,又是没有花纹的平针围巾,根本不用看,随随便便就能织好一件。

    “你额娘我再织一段时间也能像她们一样。”李知婉哼哼两声,突然她停了下来,看向尼楚格,“你也应该学一学。”

    “为什么?”尼楚格不喜欢做这些事情,让她雕刻都比弄这些针线好。

    李知婉放下手里的木枕,拿起旁边的线,“知道这是什么吗?”

    “毛线?”尼楚格还记得李知婉之前就说过的名称。

    “知道它是什么做的吗?”

    “什么?”

    李知婉眯了眯眼睛,“羊毛。”

    尼楚格瞪大了眼睛,“羊毛?!”

    蒙古草原上什么最多,那不就是牛羊吗?

    如果能够将羊毛利用起来,蒙古那边也能多一条贸易,也能改善一些生活环境。

    尼楚格越想越激动,“我想学。”

    李知婉傲娇地转过身,“刚刚是谁还嫌弃我来着?”

    “那是尼楚格,我是花生酥。”尼楚格笑眯眯地说,在实惠面前,面子算什么,她可以随时切换大名和小名。

    “那行吧,我教给花生酥。”李知婉一笑就被逗笑了,她也只是玩闹一下而已,让人又拿了一套木针和毛线过来,带着尼楚格一起起针。

    织毛线这件事情,不想着弄花样那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断的重复动作,因此尼楚格学的很快,就是力气还不能掌控,指出来的纹理有的地方紧有的地方松,总体而言还不错。

    “我让我身边的宫女也学学,她们会做的更好,到时候再教给其他人。”尼楚格兴奋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她的成品虽然丑了点,但她格外喜欢。

    “还有毛线的制作方法。”尼楚格还没忘了毛线,织法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毛线。

    “你让人直接去学就好了。”李知婉不在乎这些,也不靠这些赚钱,平日也就给几个孩子做些毛衣,四爷也有,偶尔也会给宫里的康熙和德妃,也就这么些去处。

    尼楚格现在一心牵挂着蒙古,薅了毛线这个羊毛还不够,又打起了调料块的主意,“如果我能有的话,在那里吃饭也会轻松不少。”

    李知婉翻了个白眼,早就明白了尼楚格的主意,“这是你阿玛管着的,你去问你阿玛。”

    “但这不是额娘你做出来的吗?”尼楚格还有点印象,“额娘你告诉我吧。”

    李知婉呵呵一声,“不行,其中还有你皇玛法的份,我不能随便说。”

    尼楚格熄了这想法,“行吧,那到时候我让人去多买些,带过去应该够了。”

    她有一部分也没撒谎,是真的怕吃不惯,有那调料块也能过度一下。

    “放心,你阿玛会拨几个厨子跟你过去的。”李知婉想起四爷和她说的那些话就感叹,四爷还总说她宠孩子,四爷也差不多。

    尼楚格一惊,“厨子也跟我走啊,那我要余师傅。”

    “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就不可能了?”尼楚格说完才发现刚刚不是她额娘说的,她转身一看,回答她的就是四爷。

    还不止四爷,四爷身后还跟着弘昐几个,一下子进来四个人,两个男人,两个少年,李知婉这屋子不小,一下子也显得拥挤了。

    “阿玛,你是不是不疼我了?”尼楚格瘪着嘴巴,委屈巴巴地说。

    弘昐丢了一颗橘子到尼楚格那边,“你也不想想,余师傅做的菜,阿玛也喜欢,自然是留在府里给阿玛做菜。”

    “再说了,余师傅这么大年龄了,肯定不想跟你去蒙古那边受苦。”

    尼楚格:“”

    事实是这样的,但能不能不要说出来打击人?

    四爷笑着看弘昐和尼楚格打闹,见尼楚格被噎住了,也点了点头,“是,余师傅要留下来,不过小夏子愿意去。”

    “他?”尼楚格不是很乐意,“他的手艺不怎么样。”

    尼楚格还记得上次余师傅手受伤了,由小夏子做的那一桌子菜,味道不是淡了就是重了,火候也不够,不好吃。

    “还有一个大厨也会过去的,听说跟着余师傅学了不少,平日里的菜做的也不错。”四爷也不想委屈尼楚格,自然要想别的方法,“就算没有,阿玛也会让人去学的,放心,不会让你吃不好的。”

    “那行。”尼楚格满意了。

    见尼楚格的事情完了,弘昀摸了摸肚子,问道:“额娘,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你天天饿。”尼楚格吐槽道。

    李知婉让青莲上了一道点心,“今天膳房送来的新品,枣泥酥,尝尝吧。”

    弘昀二话不说拿起一块啃了起来。

    尼楚格也拿了一块慢慢吃起来。

    “你不是还说我吗?怎么自己也吃了起来?”弘昀翻了个白眼。

    尼楚格哼哼两声没和他说话,继续啃枣泥酥。

    这枣泥酥外皮酥脆,内部枣泥甜而不腻,里面还混合着核桃碎,吃起来喷香,没一会儿弘昐和弘时也看饿了,也跟着拿了一块吃起来。

    四爷在书房就吃过了,没吃,反而在思考着什么。

    李知婉在四爷身边坐下,“王爷在想什么?”

    四爷看着李知婉,单手抓住李知婉的手臂,想说些什么,又没说话来。

    “没事。”他犹豫片刻,只说了这两个字。

    李知婉低眸,四爷这样一看就是有问题,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会是什么事情呢?

    李知婉想不出来,但能够让四爷这么犹豫的,大概会和康熙有关。

    因为四爷的情绪不太好,尼楚格和弘昐几个也没多待,又聊了几句就走了,将屋里的空间留给他们的阿玛和额娘。

    只是今天李知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四爷了,两人安安静静地度过了睡觉前的时间,

    睡前,两人躺在床上,周围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昏暗一片,但李知婉还是能察觉到,四爷的情绪依旧没能缓和。

    “王爷有什么为难的?”李知婉再次问道。

    四爷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李知婉都以为他睡着了,翻个身也准备了,这时四爷突然拉住李知婉的手,“确实有件为难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

    “汗阿玛有意将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指给我当侧妃。”

    按照制度,亲王可以有两位侧妃,李知婉占了一个位置,还空着一个。

    “那王爷是怎么想的?”李知婉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她的心中没有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石头落地’搬的安稳感。

    终于来了吗?

    历史上李氏的转折点就要来了吗?

    在年侧妃进府前,李氏是府中最受宠爱的女人,在年侧妃进府之后,这个人就成了年侧妃。

    李知婉趁着黑夜的遮掩,看向了四爷,他也会和历史上的胤禛一样吗?

    还不等李知婉想明白,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同时传来的还有四爷的声音。

    “我不想。”他说。

    李知婉眼里满是错愕,四爷竟然不想娶小年糕?

    “你想让她进府吗?”四爷问道。

    四爷的声音很柔和,李知婉却听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问题,“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在现在,你可以决定。”四爷放开手,坐了起来,同时将李知婉也拉了起来,他的双手捧起李知婉的脸,迫使她和他对视。

    李知婉呆呆地和他对视,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爷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不知道。”李知婉道,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让小年糕进府。

    “你直接说你想不想。”四爷直直地看着李知婉,尽管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想。”

    “那就不让她进府。”

    直到重新躺在床上,李知婉还没回过神来,小年糕这就被她给蝴蝶了?

    李知婉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的手轻轻抚上胸膛,她现在是在做梦吧?

    等明天醒来,一切都能知道了。

    第二天李知婉醒来,惊奇地发现四爷竟然还没走,“王爷今天不上朝?”

    “今日休沐。”四爷奇怪地看了一眼李知婉,“我昨天还和你说过,不记得了?”

    李知婉一拍额头,她还真忘记了,准确来说,她当做是梦中的场景了。

    屋里没有其他人,李知婉半躺在床上,视线不知不觉就看向了四爷,四爷坐在桌边看书,坐姿并不怎么端正,但看着就是有一种端雅的感觉。

    李知婉看着看着就开始出神,半天没说句话来。

    四爷也发现了,放下书,正好对上李知婉的视线,却发现李知婉在发呆。

    “怎么不起来?”四爷问道:“还要在床上待着?”

    李知婉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王爷,我昨晚在做梦吗?”

    “什么梦?”

    “年氏。”李知婉刚说完就意识到了,惊慌地坐了起来,“我什么都没说。”

    “没有做梦。”

    李知婉还在想借口,没想到四爷回答了。

    “你没有做梦。”四爷又说了一遍,“关于年氏的事情,不是梦。”

    李知婉呆呆地看着四爷,“真的让我决定了?让她当侧妃,对王爷来说应该是助力。”

    她记得历史上也是因此,年羹尧才帮助四爷,算是四爷日后登基的一大助力。

    她这不让年氏进府,年羹尧万一不帮四爷了怎么办?

    她要是把四爷的皇位给蝴蝶没了,她能把自己气死了。

    这样一比,让年氏进府也没关系。

    “没关系。”四爷起身,走到窗子边,“我不靠这些外力也可以。”

    “成事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是在汗阿玛心中的分量。”-

    年氏的事情被放到一边,更先到来的是尼楚格的婚礼,尼楚格的婚礼在最热的六月底,而在婚礼之后,她和格伊古勒会跟着康熙出巡的队伍回蒙古。

    出嫁的这一天,尼楚格也换上了嫁衣坐在屋里,她还能记得之前和瑚图灵阿谈论过的话题,她还说自己会穿上蒙古的婚服,但因为还是在京城成婚,最后穿的依旧是嫁衣。

    也和尼楚格之前想的一样,嫁衣并不是她自己来缝制,而是在最后戳了几针。

    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尼楚格这才有了自己要嫁人的实感,她坐在床上,突发奇想,会不会有个人也来到屋子里找她说话?

    然而尼楚格想多了,没人陪她说话,外面实在是太忙了,李知婉这个做额娘的更是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一直跟在舒善的身后帮忙。

    没办法,谁叫她是今天新娘子的额娘呢,怎么也不可能在后面躲着。

    “姐夫什么时候来?”弘时也跑到前面来凑热闹,“二哥都准备好了。”

    有了上次弘晖背瑚图灵阿加重病情的事情,这次换成了弘昐来背新娘子,而且弘昐本来就是尼楚格的亲弟弟,也正好了。

    “时辰差不多了吧。”弘昀好奇地看着门外,“应该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喊叫,“新郎官来啦!”

    第150章 第150章海东青

    二十多岁的格伊古勒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恰逢迎娶自己的心上人,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格伊古勒一下马就被弘昀和弘时带走了,作为兄弟,他们当然要拦一下格伊古勒这个姐夫,不然怎么能让他一直疼惜尼楚格呢。

    而另一边的尼楚格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进来,有些无聊,就差要掀开盖头了。

    虽然屋子里的人也不少,但尼楚格和她们不熟,平日里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就更没话说了,只能沉默的待着。

    不得不说这成婚是真的累,尼楚格想,她绝对不要有第二次了。

    好在就在尼楚格的耐心耗尽之前,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代表新郎官来了。

    弘昐过来将尼楚格背起来,“二姐姐,我送你出门。”

    这里的出门显然不是出屋子门,也不是出院子门,而是出王府的门。

    尼楚格的鼻子一酸,她以前总觉得出嫁也没什么,王府还是她的家,然而弘昐的这句话说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了,出门之后,她在广大意义之下已经是另一个府的人。

    “弘昐。”

    “怎么了?”弘昐抬了抬手,将尼楚格背的更紧了些。

    尼楚格吸了吸鼻子,“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娘家。”

    王府依旧是她的家,但又不一样了。

    弘昐扯了扯嘴角,他可以安慰尼楚格以后还可以回来,也可以安慰尼楚格,王府一直是她的家,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尼楚格需要的。

    “二姐姐,祝你和格伊古勒幸福美满。”

    尼楚格进了轿子里,她看不见弘昐的身影,只能从光线的变化知道面前有一个人,也不管弘昐看不看得见,直接点了点头,“嗯。”

    “起轿!”

    尖细的声音在王府门口响起,李知婉站在四爷和舒善的后面,看着轿子离开,她的视线牢牢地黏在轿子上,那轿子上刷满红柒,又点缀上了金色的纹路,阳光照射下,这金色有些刺眼,但李知婉没有移开视线,甚至连眨眼的频率都降低了。

    李知婉就这么看着轿子越走越远,直到最后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又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李知婉有些恍惚,这大概就是父母子女了,相交之后又渐行渐远。

    她和尼楚格是这样的,她和李文壁以及富察氏也是这样的-

    一个人的离开并不是那一时的感觉,送尼楚格去格伊古勒的府邸时,李知婉和弘昀弘时都没什么感觉,但等婚礼结束,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时,几人才意识到,尼楚格真的离开了王府。

    “好不习惯。”弘昀趴在桌子上,“我记得以前我每次在这里都能见到二姐姐,然后二姐姐再说我几句。”

    现在他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没一个人说他,她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真是神奇。

    “过几天二姐姐就回来了,你要她骂你吗?”弘时见弘昀无精打采的,好心提醒道:“我会和二姐姐说的。”

    弘昀立刻坐了起来,“那就不用了,我又不是找骂的。”

    其实别说弘昀了,李知婉和弘昐也不习惯,只是两人都没说而已,忙了一天又比较累,这才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二姐姐应该还能在京城待半个月。”弘昐感叹道:“幸亏是在京城成亲,要是在蒙古,二姐姐提前几个月就要被送走。”

    李知婉点头,这也是她庆幸的一点,“这次去塞外,皇上也让你们阿玛去了,咱们也能去,也算是增加了一些和尼楚格相处的时间。”

    去塞外的路上,尼楚格自然是跟李知婉一起,尼楚格和格伊古勒也会等到康熙回銮才回喀尔喀蒙古,这中间满打满算又是一两个月时间。

    “那我岂不是悲伤早了?”弘昀一听又有精神了,“咱们还有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康熙往年回銮都是九月,也就是说他们真正和尼楚格分离的时间是九月,距离现在还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样一想,好像就没那么悲伤了。

    弘昐拍了一下弘昀的后背,“姐姐出嫁不应该悲伤吗?哪还论早晚的。”

    弘昀的肩膀垮了下来,“也是,二姐姐现在都不是雍亲王府的二格格了,现在是喀尔喀蒙古的贝子福晋”

    格伊古勒在婚前被封了个贝子,又出身喀尔喀蒙古,所以尼楚格现在的称谓可以称郡主,也可以称为贝子福晋。

    “不过咱二姐姐的爵位还要高一些。”弘昀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算起来比咱姐夫的爵位还高一些。”

    弘昐点头,“这样也好,不怕她被欺负了。”

    李知婉撑着头看着几个孩子犯傻,欺负不欺负的,哪里是看爵位的,不过尼楚格也不会被欺负就是了。

    “都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不累吗?”李知婉见时间晚了,开始赶人,“你们的额娘我受不住了,要休息了。”

    “好吧,额娘好好休息。”

    “额娘,我们走了!”

    “额娘,我们明天来看你。”

    看着三兄弟的背影,李知婉无奈一笑,她当然知道这三兄弟为什么要待在她这里,还不停的说话,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安慰她,怕她在尼楚格出嫁之后寂寞。

    但李知婉可和这个时代的父母不一样,她早就有准备了,再加上一些现代的思想,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洒脱。

    孩子本就不会一直待在身边,放他们出去翱翔,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才是她该做的。

    “睡觉,休息。”

    明天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尼楚格回门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启程前往塞外的日子,尼楚格干脆提前一天回了王府住,第二天一起走,不存在会合的问题。

    格伊古勒也留了下来,他到前院和弘昐一起住,他和弘昐熟悉,倒也不觉得陌生,还和弘昀弘时几个一起闹到半夜才睡,第二天启程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尼楚格一见他们几个就知道他们晚上闹事了,她瞪了弘昀和弘时一眼,心疼地拉着格伊古勒,“要不要进我的马车里睡一会儿?”

    她在李知婉的马车里待着,但她自己也是有马车的。

    格伊古勒余光瞥见了弘昀和弘时鄙视的眼神,摇了摇头,“不用。”

    尼楚格回头,“你们,转身,找弘昐去,别在这里碍眼。”

    弘昀捂着额头靠在弘时身上,长叹一口气,颇有些装模作样地说:“果然,有了夫君,我们这些弟弟都成了路边的草。”

    尼楚格抬起抓着马鞭的手,笑容里充满了威胁。

    弘昀收敛神色,站直身体,拉着弘时转身离开。

    “唉,果然,重色轻弟。”

    尼楚格:“”

    格伊古勒笑眯眯地看着尼楚格,“你重视我。”

    尼楚格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推着他进马车,叮嘱道:“快睡,不要让我在外面看见你。”

    “好。”

    尼楚格轻啧一声,转身离开马车,不知怎么的,面对这样的格伊古勒她有点心虚。

    大概是因为她不可能回应给格伊古勒一样的爱吧。

    “回来了。”

    尼楚格神不思蜀地回到李知婉的马车里,李知婉在吃冰碗,头也不抬,随便说了一句。

    尼楚格点头,“我让他进马车睡觉了,昨天肯定没睡好,在马上都快栽下来了,竟然还想骑马。”

    “他大概不想让你见到他虚弱的模样。”

    天下男人都这样,那点在女人面前的自尊心更外强。

    尼楚格听到这里,不自觉地多看了李知婉几眼,那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终于让李知婉从冰碗里抬起头。

    “有话就问。”

    这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和尼楚格一点都不适合。

    尼楚格先打开车帘和窗帘,确定周围都是自己人,这才凑到李知婉的身边。

    李知婉嫌热,又离远了些。

    尼楚格:“额娘,咱们近一点,方便说话。”

    李知婉仔细打量了一番尼楚格的脸色,心里有了数,这是有私密问题要咨询她这个额娘。

    李知婉拉近自己和尼楚格的距离,“说吧,额娘知道的都告诉你。”

    “额娘,如果你能感知到阿玛对你的爱,你却不能还给他对等的爱,面对他的时候会心虚吗?”

    “不会,只是有时候会失落和难过吧。”李知婉回忆着自己的做法,很肯定地摇

    头,“感情强求不来,没有那么多的爱就是没有。”

    “再说了,两个人之间的爱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不管怎么计算,总会有一个人的付出更多。”

    “可是,我看到格伊古勒就觉得”尼楚格觉得自己不应该沉湎与爱之中,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曾经的尼楚格也觉得自己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格伊古勒的感情不会给她造成困惑。

    然而等到成亲之后,日日夜夜和格伊古勒相处,面对他那样炙热的爱意,尼楚格很难做到自己以前想的那样。

    李知婉拍了拍尼楚格的脑袋,“为什么要心虚,你也爱他,只是你的心中装着更多的事情,但你将你能给出的全部爱都给了他,这就够了。”

    “真的吗?”尼楚格借势躺在了李知婉的怀里,“但我总觉得我应该回以一样的分量。”

    “你不应该自己烦恼,你应该去问问格伊古勒,他想要什么样的。”

    李知婉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己这边和四爷还是个糊涂账呢,竟然还要给尼楚格做咨询师。

    “那额娘和阿玛呢?”李知婉不想提起,但尼楚格注意到了刚刚李知婉的话,那句‘有时候会失落和难过’,她觉得有问题。

    对对方的感情不对等,为什么会失落和难过?

    尼楚格不懂,她看着李知婉的眼里带着求知,同时她也希望她的额娘能和她分享,让她一起分担。

    李知婉倒是没想到尼楚格这么敏感,竟然注意到了这么一句。

    “大概是在失落和难过,我本可以回以同等的爱,但不能,我需要克制。”

    尼楚格抓住李知婉的手,“额娘,我懂了。”

    不需要说太多,尼楚格已经懂了,从小到大的记忆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和弘昐、弘昀以及弘时不同,尼楚格出生的更早,比他们经历的更多,相关的记忆也更多。

    在尼楚格最早的记忆里,她是和额娘一起等过阿玛的,也有阿玛来看她们被叫走的记忆,更有和额娘一起等到很晚,却听说阿玛去了正院的时候。

    也因此,对于四爷有其他女人,尼楚格是除弘晖之外最有感受的一个。

    弘昐出生之后,四爷就不怎么去其他人那里了,哪怕正院也去的少,因此弘昐、弘昀和弘时都没有那样的记忆。

    而作为女人,尼楚格更能和李知婉感同身受。

    就算感受到了爱又如何,不敢回以同样的感情,害怕自己受伤。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是尼楚格出嫁之后才感受到的,作为郡主,她是有后路的,她不开心了,和格伊古勒过不下去了,大可以和离回王府,她的阿玛和额娘都会养她。

    但尼楚格深知,她的额娘是不行的,她没有后路,她不能和离,只能在这王府里孤独终老。

    李知婉能感受到尼楚格眼里的心疼和怜惜,她摇摇头,按住尼楚格的脸颊,“不要用这种眼神看额娘,额娘没那么惨。”

    “额娘过的还是很不错的。”李知婉最近感觉还不错,因为她说不想让年氏进府,到目前为止小年糕进府的消息还真没有。

    虽然知道小年糕可能在什么时候就进府了,但四爷能因为她的一句话推迟,李知婉心里有点小爽,就是有些对不起小年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降低了期待,这样的结果,李知婉觉得也不错。

    尼楚格撇撇嘴,“额娘就是逞强。”

    李知婉扶额,她不知道是哪里让尼楚格有了这样的印象,“真的没有。”

    奈何尼楚格就是不相信,“额娘你放心,我们肯定努力,让您以后享福。”

    “行行行。”李知婉劝不动也就不劝了,让他们上进些也不错。

    “我就等着享福了。”-

    出巡塞外,对四爷等人来说实在算不上好事,在京城里,没了康熙盯着,还可以偷偷懒,到了塞外,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待着,那是一点懒都不能偷。

    而且不仅不能偷懒,还要勤奋地跟在康熙身后,不论是打猎还是宴席,什么时候都不能缺席。

    “还有两天就可以结束了。”四爷又结束了一场宴席,被苏培盛扶着回了李知婉这边。

    李知婉这几天都习惯了,每天四爷都要喝到半醉回来。

    也幸好四爷的酒量不错,没有喝醉过,李知婉不想照顾醉汉。

    “王爷喝点解酒的。”李知婉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茶端了出来,放在四爷面前。

    解酒茶的味道一般般,四爷并不喜欢,每次都想加点糖,但加了糖之后的效果不好。

    李知婉知道四爷不喜欢喝,只能盯着他喝,知道四爷将杯子倒过来,展示里面一滴都没有了,这才接过杯子。

    “王爷要是觉得难喝,我让人改改方子?只是还需要时间。”

    四爷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我不常喝酒,就不改了。”

    “况且难喝也好,让我长长记性。”

    当事人都不愿意,李知婉自然不会主动去做,伺候着四爷去洗漱。

    四爷舒服地靠在木桶上,享受着李知婉的按摩,“这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既高兴又难受。”

    高兴的是不用掺和这些事情了,难受的是和尼楚格的分别。

    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见到。

    四爷不是每一年都跟着出巡,自然不能每一年都见到尼楚格,他也不可能专门跑来塞外见尼楚格。

    四爷如此,李知婉更是,而且她还不一定能跟着四爷来塞外,和尼楚格见面的次数会更少。

    “明天再见见?”李知婉提议道:“咱们私下弄个小的席面,就咱们一家人。”

    四爷点头,“嗯,后天吧,明天中午和晚上都有宴席。”

    “那我让人和尼楚格说一说。”

    尼楚格很快收到消息,本来还有点睡意,这下只顾着兴奋了。

    “怎么了?”格伊古勒凑到尼楚格身边,也想去看尼楚格手上的纸条。

    尼楚格抬高手,不想给格伊古勒看,却忘了格伊古勒比她还高的事实,格伊古勒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看完了。

    “额娘和阿玛设了宴席?”

    尼楚格撇撇嘴,没意思,这么快就让格伊古勒看见了。

    “哎呀,别不高兴啊。”格伊古勒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看完了马上开始哄尼楚格。

    “要不我把我的烈阳给你骑?”

    烈阳是格伊古勒的马,脾气暴躁又处于青年,不少人被它给伤了,目前只有格伊古勒一个人能够驱使它。

    尼楚格眼馋好久了,但格伊古勒连试的机会都不给她,害怕烈阳伤到她。

    “烈阳早就适应我了!”尼楚格每天都去给烈阳喂食,烈阳早就不排斥她了,奈何烈阳是一只忠诚的马,听主人的话,格伊古勒不发话,它就不让尼楚格骑。

    格伊古勒:“我这不是怕你危险吗?之前想要驯服烈阳的人都残了。”

    尼楚格自然知道,但她知道,烈阳不会伤害她,她能感受到人的情绪,自然也能感受到马的。

    烈阳对她一开始是排斥的,但这么久的时间,对她早就软化了,她几天不去,烈阳还会跟她闹矛盾。

    尼楚格扯着格伊古勒的辫子,“你就等着吧,明天烈阳肯定老老实实地让我骑。”

    “那我就等着了。”格伊古勒还是相信烈阳会听他这个主人的话,“对了,烈阳要配种了。”

    尼楚格:“?”

    “烈阳正值壮年,此时配种更好。”

    尼楚格:“为什么要和我说?”

    不过尼楚格也有些好奇,她从来没接触过,“配种容易吗?”

    格伊古勒:“因为你要和我一起前往喀尔喀蒙古,你也该习惯一下我们那里的事情了。”

    见尼楚格不说话,他的态度又软化了,“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有奴隶去做。”

    “咱们得身份,看着就行,但还是知道一些比较好。”

    “好,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

    抛去骑马和配种的事情,尼楚格更在意的还是后天的约定,然而约定这种事情是最容易被破坏的,才第二天中午,整个营地的气氛都压抑了下来,四爷更是忙的脚不沾地,说好的宴席也没了。

    事情还要从这天中午的宴席说起。

    本来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宴席,宴席到了尾声,甚至有几个阿哥已经提出了要去打猎,这时廉郡王站了出来。

    “儿臣给汗阿玛准备了一个礼物,本来应该是前段时间送到的,但耽误了些时间。”

    “不过今天也还有打猎,送给汗阿玛也还算合适。”

    四爷一听就猜了了七八分,和打猎相关的礼物也就那么几样,但和廉郡王这架势相匹配的,那就只有一样了。

    “儿臣偶然得来了一只海东青”

    果然四爷扯了扯嘴角,他还真猜对了。

    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美誉,象征着无畏的勇气和强大的力量,它有着强大的捕猎能力,速度快,攻击凶猛,往往能够捕捉到比自身大几倍的猎物。[1]

    除此之外,海东青还是满族的图腾和民族精神的体现。

    能够收到一只强大的海东青,康熙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老八还真是会讨好人。

    不过四爷很快收起了那些心思,康熙喜欢海东青,他也不例外。

    既然不能阻止廉郡王献礼,四爷准备加入观赏席,好好看看这只海东青。

    “好,快打开给朕看看。”康熙放声

    大笑,让廉郡王赶紧将海东青带上来。

    海东青被装在一个比人还高的笼子里,笼子外面罩着黑布,看不清里面的场景,旁边四个太监一起用力将笼子推到了中间的位置,这是一个能够让在场所有人观赏的位置。

    廉郡王拍了拍手,“拉开黑布。”

    旁边站着的太监上前一步,拉开黑布,露出笼子里的海东青。

    “这”